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樱发现只有史比在忙着做早餐。由于客人们都于前一晚告别了,偌大的餐室里显得冷冷清清。奈久留显然也注意到了。当史比把一盘土豆沙司放在她跟前时,她就开始大声抱怨:"真是太无聊了--客人们都走了。"
"不过希尔太太也跟着走了呀--我相信对于这一点你应该是很乐意的吧?"史比不紧不慢地讥讽道。
"不过即使是跟她斗嘴也总比坐在这里自言自语要好,"奈久留瞪了它一眼,"我宁可对着她的大鼻子也不愿吃你做的猫食。"
史比刚想跳上桌子就被艾力欧用眼神逼回座位上了,而奈久留则带着胜利者的神情睨视着它。过了不久她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开口说道:"这里真是无聊,如果有小孩子在就会热闹多了。你说对不对,樱?"
"嗯?"樱刚刚举起咖啡杯,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道,"小孩子?不是说这附近没有小孩子的吗?"
"樱--"奈久留几乎是带着怜悯的神色看着她,"我是说,你和艾力欧结婚都快两个月了,布斯巴顿的小主人什么时候才会诞生啊?"
樱还来不及为她的迟钝默哀三分钟,就猛然喷出一口咖啡,呛得她连连咳嗽,这样倒使她的脸即使太红也不会显得不正常。艾力欧过来拍她的背,而奈久留继续说下去:"我可是很期待的哦!想想看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位魔法师所生下来的孩子该有怎样的力量啊!"
"我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史比正凝视着樱的反应。
"怎么可以这么说?"奈久留有些厌恶地反驳道,"如果是男孩,肯定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如果是女孩,肯定比樱还可爱!"
"哈,哈哈。"樱干笑着回答了她。她和艾力欧至今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如果能生下孩子来,那反倒怪了。艾力欧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餐桌。
"他怎么了?"奈久留有些不安地问道,"是太害羞了吗?"
"或许吧。"樱淡淡地接口道。
"我看不是。"史比突然开口说道,把她们两个都吓了一跳,"你们之间的关系紧张吗?"
樱一愣,随后镇定下来,反问道:"你看像吗?"
这下是史比被问住了,它思索了很久,最后斟酌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把戏,我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
"什么?"樱禁不住问道。
"我跟随艾力欧很久了,我知道他的为人。你不能指望他会多么爱你或是给你幸福,因为他几乎不动感情,也许他把你娶来只是为了装饰一下布斯巴顿的门厅也说不定。"
"我收下你的忠告了。"樱毫不客气地说。她实在是有些生气,以至于拿咖啡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史比耸了耸肩,也离开了餐桌。
"可怜的史比,"奈久留摇摇头说道,"它八成是爱上了艾力欧了。"
樱不以为然地笑笑。她觉得现在情绪稍稍好了一点,她开始帮助奈久留收拾餐盘。
"你不用在意史比的。"奈久留突然说道,"它仅仅是希望艾力欧能过得开心一些,因为他一直是孤独一人。"
"一直都这样吗?"樱有点好奇。
"是的。"奈久留叹了口气说下去,"他很寂寞。自从我们被创造出来以后,我们就一直陪着他,他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如果说人类有封闭内心的喜好的话,我看他的感情已经锈掉了。"
"他总是微笑。"樱回忆着艾力欧的点点滴滴,说道。
"这样一来他就更寂寞了。"奈久留说道,"所以我们一直希望有谁能给他幸福,至少能陪在他身边也好,让他不至于孤零零的。"
"我会试一试的。"樱说着,心里却不大肯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艾力欧两颗心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然而她开始对他产生一种怜惜的感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在这世上,除了他们两个,也原本就没旁人怜惜。
"I want happiness.
I seek happiness.
To cause your happiness,
To be your happiness.
Take me
To a true Elsewhere.
Deliver me."
这是新年的前夜。刚刚结束了豪华而安静的大餐,每个人此时此刻都心满意足地待在起居室里。壁炉里的火苗噼里啪啦烧得正欢,与窗外静悄悄的落雪正好形成鲜明对比。艾力欧打开了琴盖,他弹着樱刚学会唱的一首歌。流畅的琴音伴随着樱圆润的歌喉,在昏暗的起居室里回荡。
"A bird in a gilded cage,
a bird bereft of flight,
a bird that cannot cry,
a bird all by itself.
So take me
I want happiness."
"要不是歌词太悲伤,这可真能算上完美了!"奈久留一边轻轻打着节拍,一边感叹道。
"我很高兴你总算对音乐有起码的鉴赏力了。"史比眯缝着眼睛讽刺她。
奈久留瞪了它一眼。她转身朝向艾力欧,问道:"这是谁写的歌?"
艾力欧慢慢停下来,他的眉头紧锁着,脸上出现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樱察觉到他的不安,便问道。
"说实话,"经过长时间的沉默,艾力欧终于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我曾经是知道的。"
"什么意思?"史比盯着他说。
"你相信我的记忆中曾出现过空白吗?"艾力欧审视着史比的眼睛,反问道。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史比毫无表情地回答道,"我知道,即使你从前世的里多先生转世到今世的艾力欧,你的记忆也从未出现丝毫偏差。"
"问题就在这里。"艾力欧平静地说道,"我对于我的前世的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清楚楚,而自从我成为艾力欧以来的一切经历我也可以说是历历在目。但是,就在这过去与未来之间,混沌与迷茫之际,我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就好象--就好象我前一秒钟还在日本的府邸里封印好库洛牌后闭上眼,下一秒钟我就在英国的布斯巴顿庄园里苏醒过来。"
"或许这中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樱猜测道。
"不,我有感觉。"艾力欧思索着回答道,"我总是隐隐地觉得那一段丢失的记忆一定是应该被忘记的才对。刚才你唱的那首歌,自从我住在布斯巴顿时就会唱了,但我一直都记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学的,它的作者是谁。"
"一定是个女孩子。"樱玩味着歌词,说道。
"而且是个很悲伤很孤独的女孩子。"奈久留补充着,"她一直在说'我想得到幸福',可见她是一点都不幸福了。"
"Happy just to be with you, happy just to see your
smile."樱念着下面的歌词,"So take me, to a true Elsewhere. Please take
me,
to happiness……"
"对了,最后一句歌词是什么?"史比突然问道。
樱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艾力欧还没有教完,我不知道。"
这时艾力欧缓缓地开口:"我想使你幸福,却无法属于你。"
樱浑身一颤。这句话……这句话与一贯以来困扰着她的梦境里的那句如泣的低语一模一样!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艾力欧,可那个人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一时间,起居室里原本愉快的气氛变得黯淡了,好象连壁炉里的火焰都凝固住了似的。
最后奈久留打破了这种沉寂的空气:"嘿,艾力欧,库洛·里多有女朋友吗?"
"当然没有。"艾力欧微笑着说,"他一向来认为爱情这种东西会使他无数个华丽的魔法变得黯淡无光的。到那时候,魔力对他来讲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总觉得你和库洛是同一个人。"史比凝视着他,"可为什么每次你提起他的时候总是以一副外人的口气呢?"
"我不是他。虽然我们拥有同一个灵魂。"艾力欧静静地说道。
然而直到上床前留在樱的脑海里的依然是那句未完成的歌词。我想使你幸福,却无法属于你。她记得当初因为觉得歌词好听才请求艾力欧教给她的,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令人惊奇的巧合!等等,难道只是巧合吗?库洛·里多说过这个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那么,写这首歌的人,就是对她的现在产生影响的那个人吗?
不会的。樱摇摇头,轻叹一声。她的目光落到了床头柜子前的那对耳坠上。她拾起了它们,托在手里反复揣摩着。
她至今没有把关于耳坠的事告诉艾力欧。她相信以艾力欧的能力一定能解开这个迷团,但她的心中有隐隐约约的害怕,她总觉得所有艾力欧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全部隐藏在这对耳坠里。虽然没有根据,但她的预感告诉她,如果艾力欧知道了这对耳坠,她的生活一定会有极其可怕的变化。
所以……还是隐瞒吧……
耳坠上的水钻在壁灯下折射出妖魅的光芒,而这样的色彩竟弄得樱的心智开始迷乱起来。还没等她的理智警告她,她就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戴上了那对耳坠。
和第一次一样,脑子突然涌上的迷雾弄得她有些措不及防,巨大的晕眩使她产生一种奇异的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幻境和空虚的叠加,她感觉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一次,她清楚地听见了声音。细腻,悲伤的女声,就跟梦境中的一样:
"My first thought
and my last wish.
A promised land where fairies wait
With room just enough for two."
樱的眼前开始出现绰绰约约的人影,可是白色的雾气依然弄得她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反复听着那熟悉而陌生的歌词,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在惶乱中寻找立足点。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那么,我帮你完成……
……我们已错过得太多了,可是醒悟得太迟……
……无论如何,我希望未来的你会比你幸福……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告白,陌生的女声重复着这些低语。它们如此强烈地撞击着樱的耳膜,以致于樱怀疑她是否是身临其境的感受着那未知的恐惧和悲哀。
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迷雾渐渐退去,只剩下那悲伤的声音还在吟唱:
"So deliver me, help me
to forget the tribulations of day
and to stay in this dream of night
where I can be thinking of you forever.
Take me
To my bliss."
一个黑暗的石子甬道在樱的面前伸展开来,又一阵更加潮湿的雾气紧紧贴住樱的脸颊。她别无选择,只能往前走。尽管前面等待着她的,可能是毁灭。
她追随着甬道尽头的一处幽暗的蓝色火光,孤独和寒冷一直伴随着她。她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黑白异境中只回荡着少女的泣诉……我想让你得到幸福,却无法属于你……我想让你得到幸福,却无法属于你……
她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来到了甬道的尽头。少女的泣诉停止了,一时四下寂静,只留下大片的空白仿佛等着谁去填补。甬道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门,那蓝色的火光就是从那里面透出来的。
樱屏住了呼吸。她小心翼翼地触摸到门上的黄铜把手--那冰凉的感觉即使在梦境中也如此真实--然后轻轻一推--
"砰--"
樱猛然惊醒,她惊讶地发现原本黑乎乎的房间此时此刻充满着绚丽的色彩,好象还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才看见原来是奈久留正在楼下兴高采烈地放着烟花。
巨大的火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幕中绽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花式,把昏暗的房间映得有如白昼一样,轰鸣声甚至引起了远方山谷的共鸣。
樱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她很喜欢烟花,但若不是刚才那个莽撞的声响,她或许就能解开长期困扰她的梦境了。更何况--
"你还睡不睡了?"从楼下的窗口中探出史比脑袋,朝奈久留大声吼道。
布斯巴顿庄园一日又一日地度过它平稳的冬季。在以后几个星期中,整个庄园都覆盖在白雪之下。积雪不断从高耸的松枝上一长缕一长缕地飘落下来,散成粉末。有的时候是给风吹落的,有的时候因为松鼠在松枝间跳来跳去。当四周悄然无声的时候,你可以听见松鼠剥松球的声音。
在天际,整天都飘着层层浓重的烟雾。低低的丘陵的轮廓,迷失在烟雾里。在山的另一边,只有在这烟雾中的某处,落下一条条毛茸茸的白色飘带--就在那里,正在落着雪。
今年来得过早的雁,时不时地落到坡上哀鸣着。焦灼的雁声远远地传遍了田野,但没有引起应和的声音--沿山的森林里,冬天几乎没有鸟儿。
白天在安静的庄园里,生活是千篇一律的。劈柴在花瓷砖壁炉里劈啪地响,大挂钟声音暗哑,寡言的史比坐在舒适的图书室里翻阅着报纸,就连素来不安分的奈久留,也不自主地降低了说话的音量。一切都很平常,而且非常自然。
但一到晚上,那宛如地狱般的黑暗就笼罩住房前房后,松林紧紧地跟房子挨到一起,而且当你从灯火辉煌的前厅走到外面来时,面对着这严冬,田野,黑夜,你会突然感到十分孤独。
原野伸展到几百里以外的铅黑色的远方。看不见一星灯火,也听不到一丝树枝摇曳的声音。
庄园好象一座最后的灯塔,屹立在烟雾迷蒙的深渊边缘上。这里是天涯海角。所以,房间里静穆地燃着灯,钢琴流泻出水一般的乐声,柔软的地毯使脚步无声,而桌子上放着翻开的书本和手稿,这就不禁使人觉得奇怪了。
这样的生活即使有些乏味,樱也无法再挑剔什么了。庄园静谧的气氛正一步一步把她感染成为一个娴静而忧郁的少妇。她记得很久以前最令人自豪的便是自己的精力充沛,然而现在她宁愿面对着壁炉静静地坐上一个下午。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是很容易回忆起那些被人忽略的小事。
她跟许多想象力活跃的人一样,有着在散步时搜集各种小东西的癖好。这些小东西有一个特点:能使她回忆过去,重新唤起她--樱--在拾起随便一块镶嵌画的碎片,一篇枯萎的榆树叶或一块小小的石子的那一瞬间的心情。
她现在喜欢久久地徘徊徜徉在田间的小道,为的是那迷人的冬日的景象。早晨在水洼里一层玻璃般的薄冰下面,能够看见气泡。有的时候,在这种气泡里,好象在水晶球里似的,有一片白杨或白桦的紫红色或柠檬色的叶子。她总是喜欢打碎冰,把这种结冰的叶子带回家去。不久在她的窗台上堆积了一堆这种叶子。它们暖过来便发散出酒精的气味。
史比对于她这种奇怪的癖好不以为然。在它看来,庄园里即使有再多的树叶也仅仅意味着打扫需要多花点工夫。艾力欧倒是很宽容她正渐渐地把三楼的房间改造成为植物园。有时候樱甚至发现,艾力欧也会在不知不觉中顺手拈来一片柳树叶子放进衣袋。
樱一直隐隐地觉得她这样不知疲倦地收集似乎在隐藏着内心深处某中真实的想法。在她惯常的散步中,她似乎一直无意识地在寻找某种植物。是什么呢?就好象是一种朦胧的渴望,一种心灵的慰寄。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她依然固执地寻找着。
……白色的雾霭……
……大雪纷飞……
樱仿佛置身于一片迷蒙的雾气之中,她所能看见的,只是雪花静谧地在天空中飞舞,翩跹如绝美的舞步。
……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我还是害怕……
樱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在等什么人,然而又害怕见到那个人。她的目光开始迷茫散乱,周围的一切慢慢成为不可捉摸的影象。
然后,在雾霭深处,一个黑色的人影渐渐浮现。但是迷漫的雾气包围着他,绰绰约约中,只能看见他宽大的黑色风衣上下翻飞。
樱的喉头一阵紧缩,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的双脚却好象被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渐渐消失,在一刹那一阵巨大的空虚与孤独袭上身来。
……樱花落尽……
……雾霭散去……
当樱终于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时,她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她明白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植物。
是樱花。
……小狼,他最喜欢樱花……
在无数次梦见樱花逝去之后,樱终于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无法忘记小狼。
如果说与艾力欧的婚姻封尘了心中最深沉的记忆,那么上一次那个人意外的造访则点燃了她的希望的火花。但她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感情再次燃烧,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会灼伤自己。
她只能越来越忧郁地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山蜿蜒起伏。她可以看见一座一座稀稀疏疏、奇形怪状的古冢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然后她闭上眼,尽量忘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一幅不愉快画面:皎洁的月光下,一个长袍翩跹的身影被钉在古冢中间的石柱上。
她无法清晰地断定那些梦境和幻象意味着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是将有大苦难要来了。
莓玲的信在新年的第一个星期里收到了--在那个时候,寒冷而馥郁的稠李花已经凋零,荒芜的花园中积满了厚厚的白色的花瓣。不能不说莓玲的信让樱感到意外。但她只是端详着苍白的信纸,然后没来由地一阵伤感。
小樱:
请原谅我如此莽撞。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观月老师她--去世了。
她的尸体是在一棵樱花树下被人发现的。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连小狼的母亲也无法对她的死亡作出占卜。
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地难过,我一直到现在也无法忘记看见她安详地躺在树下,樱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她头顶时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呢?她为什么会死?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啊。
你的哥哥说自从上次在伦敦机场分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他甚至没有想到她会再回日本。然而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她是自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只是希望她的亡灵能够安息。
我现在心情糟透了。小狼已经失踪了近两个月。他的那个伟大的母亲居然一句话也没有。
发现尸体的那个院子,就在你现在的丈夫,东泽先生先前居住的府邸里。我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葬礼在下个星期举行。你能回来吗?
莓玲
1月4日
樱读这封信的时候身体一直在剧烈颤抖。虽然图书室里生着火,但她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冷。泪水逐渐迷糊了她的视线。她感到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急切地想寻找一样可以倚靠的东西,却撞了一个宽厚的肩膀。艾力欧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图书室,他的眼神依然和以前一样的温柔,只是到看见樱的时候,竟有一种悲伤的意味。
"观月老师死了。"樱嗓音空洞地说。
艾力欧用手捂住了脸。樱甚至看见他的指缝中有一丝丝晶莹的亮光。她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只是看着他蹒跚地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过了好久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很久都没有感到她的气息……没想到……"
"他们说是自杀……这都怪我……"樱无力地趴在桌上,冰冷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艾力欧悲哀的声音已经不能自已,"……她不会轻易丧失自己活下去的勇气的……她很坚强……一直都是这样……"
"不要说了……"艾力欧越是这样说,樱就越加自责。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你要去参加葬礼吗?"
艾力欧猛的一转身,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我不会去。而且你也不可以去。"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为什么?"樱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艾力欧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一声不吭地穿过房间,打开门。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刹那,樱听见他安静地说:"是的。"
樱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