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 [原创]凉宫春日的忧郁小说2
级别: 二年级
0  发表于: 2007-02-23 10:09

[原创]凉宫春日的忧郁小说2

凉宫春日的暴走

  这是我上高中那一年。
  是名为凉宫春日的人型异常气象在北高开始肆虐那一年,也是我人生中最波澜壮阔的一年,光是回想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烦闷的灾难年。翻开记忆相簿,五花八门、让我目瞪口呆的过往比比皆是。烙印在脑海里的,其实还有这么一小段插曲,现在我就说给大家听吧。
  那是夏天余热犹存的脚步还赖在列岛上空迟迟不走.热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误触了操控四季变化的气象兵器,明明日历上已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那天,是校庆当天。
  那名脑子一整年都处于失控状况的导演兼监制,从发出电影开拍宣言到所有作业完成,期间彻底发挥了让演员和杂役的混乱定位更加混乱的特殊效果.丢三落四、有如鬼打墙一般状况不断,全拜我所赐这部电影才总算收了尾,
  今天是校庆头一天.也是电影首映日。这部片名为“朝比奈实玖琉的冒险EPisode00”不知该归类为电影或是朝比奈学姊的个人宣传带──目前应该在视听教室好评热映中。
  为何说是“应该”?当然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部挑战超现实主义到极点的大烂片中。我将DV带交给电影研究社的人后。就决定做个社外人士逍遥自在去。
  所幸,一旦牵扯上细节的交涉或是跟宣传有关的外交活动,春日充沛的活力就比平常更加旺盛,总是以团长之姿身先士卒。
  对春日的异常行为也差不多习惯了的北高师生就算了.也不想想这一天会有闲闲无事来参观的众多家长和一般校外人士在校园内走动。她小姐居然换上春初亮相过的兔女郎装发传单!不过也拜此所赐,不同于我和春日隶属的一年五班那么死气沉沉,尽义务参与活动的朝比奈学姊、长门和古泉才能一大早就各自忙着班上的校庆企画.算得上是可喜可贺,
  所以我现在的心情可好比晴空万里,心境更犹如映照出澄澈水面的明镜一般。电影的数位剪辑作业一结束。我就无事一身轻,功德圆满了,我晃晃睡眠不足不甚清醒的脑袋,打算去看看长门占卜,顺便奚落一下古泉的舞台剧演出。虽说是二流县立学校没啥新意的校庆,但是庆典就是庆典,体验一下和平日不同的气氛也是不错:
  况且今天我身负着绝对不容错过的使命.那份使命也已化为一张薄薄的纸条握在于中。
  想当然尔.那张纸条就是朝比奈学姊她们班开的炒面饮料摊的优待券。
  再廉价的茶叶经由学姊的玉手一泡,就会立刻化为天上甘泉。相信由同一双手所端出的炒面,和高级中华料理店大厨做的珍馑也相去不远。让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期待值在脑内不断攀升,上校舍楼梯的步伐也轻盈得像是穿了长翅膀的鞋子。
  就在我穿过阶梯,整个人兴奋得像是快登上天堂之际,同行的人冷不防浇了我一头温水。
  “要送就送免费招待券,岂不是更好?”
  全天下说得出这么惹人嫌的话的.除了谷口以外绝对没别人了。要不是看在他协助我们拍外景时不慎落入池中的情份上,加上机会难得,否则我才懒得邀他哩.他还想奢求什么?
  “我可是挺你挺到落水.片酬还分文未取喔!你起码也该招待我去看一下试映吧。该不会我的戏全被你剪掉了?落汤鸡的代价只有区区一张炒面七折券.未免太划不来了。”
  你少鸡蛋里挑骨头,这可是朝比奈学姊好心招待我们去她们班尝鲜的优待券耶!况且,拍那部电影最划不来的无酬演员非朝比奈学姊莫属。我甚至想跟金像奖的评审委员打个商量。要他们颁发一尊奥斯卡小金人给学姊。
  “不爽去就别去.快滚!”
  听我那么一说,另一位同行的人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谷口,一起去啦。反正你本来就打算边吃边逛啊,独逛逛不如众吃吃,走啦。”
  这侗人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有着和古泉截然不同的优等生面貌的国木田。
  “而且和阿虚一起去,搞不好会得到更多优惠喔。像是多一点高丽菜。你不也很喜欢吃高丽菜吗?谷口。”
  “还好啦.”
  谷口爽快地回应。
  “那也要看味道而定啊。阿虚,朝比奈学姊不下厨的吧?”
  这么一问,我才想起学姊好像说过她是负责上菜端茶水的。那又怎样?
  “没有啦,我只是直觉学姊的厨艺菜得很。就算她将砂糖误当成盐巴下去调味,我都不觉得奇怪。”
  不是我爱念,你和春日到底把朝比奈学姊当成什么了?纵使她是再称职的吉祥物兼俏女侍,在这个时代还会误将砂糖当成盐巴的小迷糊只有幻想世界才找得到。学姊顶多只会弄丢时光机器,急得手足无措而已。虽然光这一点就很难想像她是未来人.
  “真期待。”国木田说:“听说她们班开的是Cosplay咖啡厅.不管是电影里的女服务生打扮,或是那天的兔女郎扮相都叫人惊艳,不知道这次学姊会做什么样的打扮?”
  “超期待的。”
  谷口也深表赞同。这两人毕竟不像我看惯了朝比奈学姊的女侍装扮。对此,我深表怜悯.
  从阶梯步上走廊,我也开始在心中描绘了起来。说到女服务生,我那坏去的头壳就想到学姊在电影里穿的那套让人忍不住想伸出咸猪手的紧身制服。今天总算有机会见到穿着端庄,楚楚动人地端着炒面过来的朝比奈学姊,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洗涤视网膜和心灵的呢。我从以前就认为春日喜欢的设计风格太繁复.毕竟那女人的神经可是硬到敢扮成兔女郎站在校门口。那样刚硬的神经配她那样的粗人或许刚刚好,但不见得人人都有如钢丝一般的神经。
  朝比奈学姊班上大家共同制作的女服务生手工制服……
  唯有在这件事上,我能与谷口异口同声:真期待、超期待的!
  今天的校舍走廊铺上厂与廉价红地毯无异的绿色草坪.平日进校舍都强迫要换上室内鞋,因为顾及到外来一般客的方便,只有举行校庆的今明两天可以直接穿鞋子进来.在校内行走的人影也变得多彩多姿。特别是有发表会的艺文社团社员,其学生的监护人几乎都来了,校园顿时成了附近居民打发时间的场所。也有不少学生招待高中不同校的国中时代的朋友来参观校庆。尤其是山下的女校学生.这可是一年一度诱饵进洞的机会,渴望来个浪漫邂逅的不只有谷口之流。
  在北高制服除外的身影都很引人注目的走廊上,我们三人像是被诱饵吸引而来的沙丁鱼,在整排都是二年级教室的校舍一角回游,最后在打地鼠游乐场和创作汽球工作室中间的教室前面落脚。
  飘出铁板烧焦的阵阵香气的入口前面,立有写着“橡果炒面饮料摊”的招牌.那间教室的人龙排得比每间教室都来得长。不,在长长的人龙映入眼帘前.我的耳朵就先听到:
  “呀!阿虚和阿虚的朋友来了!这边、这边,欢迎光临!”
  那是即使离了十公尺远,我也绝不会听错的爽朗女声,不会认错的灿烂笑脸。能笑得如此开怀的人,除了惹祸精春日之外,我就只认识一个.
  “谢谢三位光临小店。承蒙关照了!”
  那人正是鹤屋学姊.而且是做女服务生打扮。
  站在抬到走道放置的课桌前对我们挥手的鹤屋学姊。似乎是负责卖票的,可能还兼招揽客人。
  “怎么样啊?这套服装我穿起来好看到不行吼?是酱吧?”
  从排队人潮中探出身子的鹤屋学姊,动作敏捷地朝我们走来。
  “那是当然。”
  我采取无意义的低姿势观看鹤屋学姊。
  之前忙着幻想朝比奈学姊女服务生版,一时忘了鹤屋学姊也在同一班。谷口和国木田也是一副本以为钓上了鲽鱼,结果鱼尾后面却跟着另一尾紧咬不放的比目鱼的钓手的表情,直愣愣地盯着这位长发学姊。也难怪啦。这套服饰虽然不晓得是出自谁的设计。但是她们班肯定有很高竿的服饰专家.和在我们的电影里朝比奈学姊被逼着穿上的那套可说是大异奇趣。不会太华丽。也不会太朴素,对穿上的人有画龙点睛之效.又不会太显眼抢了本人的风采,相得益彰的互补作用将穿著者的魅力度一举提升到M A X,堪称是年度最佳工作服。
  总而言之这套衣服就是搭到只能以如此抽象的赞美来形容,鹤屋学姊就这么养眼了,那朝比奈学姊岂不是秀色可餐到只消看一眼.我人就瘫了?
  “生意真是兴隆。”
  听我这么一说——
  “哇哈哈哈!进来吃吧。”
  鹤屋学姊轻巧地提起裙摆。不畏周围的视线直率地说:
  “我们班的炒面用的是廉价食材,炒得又不好吃,可是多亏有这么多客人捧场,可说是赚到翻了!瞧我笑得都合不拢嘴!”
  鹤屋学姊当真是笑得很开心。不用推理,也可以悟出排这家炒面摊的人为何清一色都是男客。鹤屋学姊的笑脸有股不可思议的魔力。连我都感染到那份愉快的气息。这世上的人类,绝对是男性比较容易受骗。
  我们排在队伍的最后面。鹤屋学姊继续放送免费的笑容:
  “请先付款!此外,菜单上只有提供炒面和水哟!炒面一份三百圆.自来水免费喝到饱!”(注:日本的自来水是可以生饮的。)
  我将优待券交给她.
  “呃——三人是吧?全部收您五百圆就好。优惠大放送!”
  她将收下的硬币丢进围裙口袋里,再塞给我三张炒面券。
  “好的.请等一下吧!马上就轮到你们!”
  鹤屋学姊说完.就转身回到入口的桌子前,围裙里的零钱发出清脆声响。学姊的背影消失在长长人龙的前头之后.
  “真有活力。她每天都那么活蹦乱跳的,怎么都不会累啊。”
  国木田佩服不已的大声赞叹,谷口则是压低音量小声地说:
  “阿虚,我以前就在想了,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你和凉宫的伙伴之一吗?”
  “不~是。”
  鹤屋学姊是社外人士。和你们一样,是凑人数用的应急客座,只是她出现的时机都非常巧。
  鹤屋学姊所谓的“马上”,大概是半小时以上。因为我们差不多等二三十分钟左右,才排到前面,得以踏进教室。在等待的期间,我们后面的排队人潮也没断过,而且全部都是男客……真是难以言喻的现象.不过身为人龙的一部分,我们也没资格说什么.
  教室内一半辟为烹饪区,另一半则当成待客区,几把平底锅拚命地炒着面,发出滋──嘶──的声音。掌厨的是穿着白色日式围裙的女学生们.拿着菜刀猛切食材的也全都是女生,我不禁怀疑。这一班的男生都跑去哪里了.又在做什么?
  跟鹤屋学姊打听后才知道,可怜的男生全是女生的苦力。不是出去买不够的食材和纸盘,就是被派去提水或是洗菜,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水瓶世纪”(注:日本的一种卡片对战游戏,游戏的基本设定为玩家们协助以女性为主的卡片角色,与其他的玩家进行对战)的时代已经来临了。鹤屋学姊带我们到位子上。
  “来,请坐在那边的空位。喂!快奉上三杯茶水──”
  惹人爱怜的悦耳美声回应了学姊的呼喊。
  “是~啊,欢迎光临!”
  托盘上放了装有自来水的纸杯走来的极品女服务生是谁.就算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吧?
  她奉上免费茶水后,双手抱着托盘,对我们鞠躬致意:
  “欢迎光临!谢谢各位来小店捧场!”
  她微微一笑。
  “阿虚,还有你的朋友……呃。临时演员的……”
  我以外的两人同时反应──
  “我是谷口!”
  “我是国木田。”
  “呵呵,我是朝比奈实玖琉。”
  教室的墙上挂有“请勿拍摄”的手写海报,这点倒不难理解。一时大意允许来客拍摄的话,当天就会陷入混乱状态,连生意都没法作。
  可爱的朝比奈学姊就是如此倾校倾城。不出我所料,她的装扮又让我的意识再度远飏,她的可爱也无需太多的赘言修饰.穿上让我想献上最佳服装设计的女服务生服装的朝比奈学姊和鹤屋学姊站在一起,真可说是美到极点.所谓的天堂.指的就是处处都有如斯美景的场所吧。
  朝比奈学姊将托盘挟在腋下,拿起炒面券撕成两半。一半给我们:
  “请稍等一下。”
  在所有男人着迷的目光护送下.她快步走往烹饪区。
  鹤屋学姊笑着解说:
  “实玖琉是负责收票的,还有负责收盘予以及倒水。就这些工作而已!不然她万一跌倒了,烧烫烫的炒面烫伤了她怎么办,当店西施就是有这个好处,”
  此言甚是,鹤屋学姊。
  负责上菜的是另一位高二女服务生.而炒面中的高丽菜多一点的代价就是肉少一点,味道普普。吃到的都是酱汁的味道,谈不上好吃。朝比奈学姊像只知更鸟.在接连进来的客人桌椅间跳来跳去发纸杯、撕票券,忙碌得不得了。途中来帮我们加一次一点也不凉的凉水,已是她所能尽的最大努力了。鹤屋学姊也是笑盈盈的在店头和教室来回穿梭.总觉得不好意思坐太久。
  因此,炒面送上来大概五分钟左右,我们就吃光了。除了赶紧退场之外别无他法,但我们的肚子完全没有饱足感.
“现在怎么办?”
发问的是国木田。
“我想去看阿虚他们拍的电影,确认一下自己在电影中的演出。谷口,你呢?”
“我才懒得看那种电影!”
  嘴硬的谷口,从制服的口袋中取出校庆的指南手册。
  “只吃炒面根本填不饱肚子。我要去参加科学社的烤肉大会!在那之前──”
  只见他咧嘴邪邪一笑:
  “我要充分掌握这不可多得的大好机会──把妹!我要去把妹!穿便服的女生都是我下手的目标。只要肯找就能发现三人走在一起的姐妹淘.很意外的,跟那种的搭讪,泰半都会愿意跟你走,这是就我个人经验得出的把妹法则。”
  去你的法则。成功率近乎零的经验法则有个屁用啊。
  我立刻摇头否决。
  “我不去,你们去就好。”
  “哦。”
  谷口不以为然的冷笑.国木田一副心知肚明、不住点头的模样着实令人气结,偏偏这时我又想不出什么话反驳。我不是怕把妹时正好被谁撞见喔,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
  “没关系、没关系,阿虚,你就是那种人.不,不用想理由辩解了。友情不就是这么回事?”
  谷口做作的叹了一口长气,国木田又连忙缓颊:
  “这样吧,谷口。我也不去把妹了。不好意思,假如你顺利泡上一个,可以帮我介绍她的朋友吗?友情不就是这么回事?”
  国木田套用谷口的话如此说道后,便吐出:
  “那么,待会见。”
  旋即潇洒离去。我也决定仿效国木田的行动,独留谷口在原地像个阿呆似的瞠目结舌.
  “拜拜。谷口。傍晚再跟我说你的成功率有多少。假使有成功的话。”
  嗯——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呢?
  回到教室去的话,搞不好只有春日一个人在。和那女人一起在校园内闲逛,我怕又会滋生
出明显有损我颜面的弊端。一想到这,我的脚就自动转向别的方向。本来想说她可能还在校门
口扮兔女郎发传单,大概是有什么何方神圣制止她了吧。现在恐怕是独自在社团敦室发呆。拜
托。今天就好。求求你让我有个人的活动时间。明天我老妈和老妹会来参观,似乎会和爱招摇
的春日发生什么牵扯。
  我重新再审视一次节目表演单。有趣的项目并不多。校内问卷调查结果以及国产蒲公英和
外来品种的分布研究等我连做都不想做的展览,自然连看都不想看。各学年有二部左右的电影
上映,我更是打从心底唾弃,净是外行人的学艺会(注:类似我们这边所说的学习成果发表
会。)和瓦楞纸打造的迷宫屋也让我提不起兴趣。招揽别校校队组成的手球社对抗赛会有意思吗?只有导师冈部在一头热。
  “可以打发时间的……”
  我的目光突然停驻在校庆唯一的大规模活动上.会为了这一天日以继夜练习的,大概也只有那里的成员吧。我突然想起这几周来每到傍晚就会响起的扰人喇叭声。
  “大概只有吹奏乐团的音乐会吧.”
  我拿起手册再确认一次。很遗憾,他们的表演明天才会登场。登记使用礼堂的社团似乎相当多。话剧社和合唱团也是明天登台。那今天有什么表演呢——
  “轻音乐社和自由报名的乐团演奏大会。”
  嗯.这蛮常见的。虽然参予盛会的乐团大多演奏时下流行歌手耳热能详的乐曲,偶尔听听现场演出的音乐也不错。他们所投入的热情和努力大概有我投入电影制作的百倍之多,我就去验收一下成果吧。一边听他们的音乐,一边神游物外。起码那段期间,我一定可以将自己经手的独立制作电影完全抛诸脑后。
  “独处的时间也是必要的。”
  也就是这样,我才完全想像不到我悠哉悠哉听音乐的想法会被打得支离破碎,而且措手不及。
  我实在太嫩了,老以为这世上有所谓的限度。明知有人可以无视设限的存在轻易跳脱,我还是不自觉会忘记。也就是这样,我前些日子才会落入无限的漩涡现象,这也超乎了一般人常识的界限。直到一次又一次陷入光怪陆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肤浅。我绝对要将这个教训列入给后代子孙的教条。至于我的后代子孙有谁会将这样的教条奉为圭臬,就姑且不管了,
  门户大开的礼堂以相当大的音量播放着扰人的噪音。音响效果就好比天界的风神和雷公兴之所至开起了演奏会一样。这个摇滚灵魂洋溢的演唱会场或许有些廉价,但是只要够投入,技巧就如同要不要在纳豆里面加入辛香料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加下去是再好也不过。不过其实意不在辛香料,主角可是纳豆。若是一开始就要求加辛香料的话.对纳豆就太失礼了。
  我环顾室内,场地非常小,摆满钢管椅的礼堂听众实质上已坐满六成,到主办单位上台宣布开演时,大概坐满八成。台上的外行人乐团卖力演奏着无编曲的耳热流行乐,虽说他们离卖力还有一点距离,但是广播社社员的混音技巧也是有待加强。
  由于灯光集中打在舞台上,周围显得有点昏暗。我找到一整排都没人坐的空位,在最边边落座。
  节目单有说明,这场音乐会分成轻音乐社的社团表演和一般民众自由参加两个部分。现在在台上表演的是轻音乐社不知几班的学生。钢管椅的最前排附近是站席区,里面有人随着音乐摇摆。根据我的判断。那八成是表演者的家人或是花钱请来捧场的。不管如何,这里的扩音器音量对一个想要神游物外的听众来说实在是太大声了。
  就在我把双手放在头后不久,最后一曲的间奏响起,主唱随着旋律介绍该团成员时,我才知道他们是轻音乐社二年级的友好五人组,只不过这一类的情报我不用三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对音乐的造诣没有深到够格谈音乐,对演奏者也不想进一步了解,所以完全不在意。像这样的节目最适合用来解闷了。
  于是,我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
  因此,当五人组挥着手在稀落的掌声中从舞台的一边退场,下一组乐团成员从另一边上台的时候——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嗄?”
  礼堂的气氛一下子就改变了。嘶唰唰唰──在场所有人员的精神状态一举下滑了十公尺的声音化为SE(注:Sound effecs,音效),敲击我的头。
  “那女人到底想干嘛!”
  提高谱架,拿着麦克风架走上台的人让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就算了,竟然还穿着我很眼熟的兔女郎装,有着我很眼熟的容貌和身材,沐浴在聚光灯下。
  那个戴在头上的兔耳朵微微颤动,穿着暴露站在台上的人是谁,就算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换成别人的,我还是知道她姓啥名啥。
  凉宫春日。
  那个春日不知为何。以非常认真的表情站在讲台中央。
  可是,只有她的话倒还好。
  “嗄嗄?”
  这是看到迟些才现身的第二人.我肺中的空气一口气全漏光的效果音.
  有时是邪恶的外星魔法使,有时又是手拿水晶球的黑衣占卜师。
  “………”
哑口无言,我真的是哑口无言.
  长门有希穿戴着我早就看腻的那顶黑帽子和那身黑斗蓬,肩上莫名扛着一把电吉他。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假如朝比奈学姊和古泉也跟着登场,反倒能让我安心不少。可是第三人和第四人都是看也没看过的女学生.朴实的制服打扮有着让人肃然起敬的威严,想必是三年级的学姊。一个拿着贝斯,另一人则向单人套鼓走去。看来不会再有其他成员上来了。
  为什么?春日和长门的校庆活动服装让我真想闭上眼睛。可是,为什么那两人会混在由轻音乐社成员组成的乐团中。而且春日还站在最醒目的位置,俨然是主角一般手握麦克风?
  就在我和脑中不断冒出的问号格斗的期间,四人组谜样乐团的成员似乎都已就定位。在台下的听众一片哗然,我则是哑口无言地盯着她们看,贝斯手和鼓手神情紧张的开始试音;长门则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闻风不动地把手放在吉他上预备。
  接着春日在谱架放上像是总谱的纸册,慢慢环视会场一周。客席很昏暗,我想她应该看不到我。春日敲敲麦克风的头,确认电源有无开启后,又转向鼓手说了些什么.
  没有寒喧、没有通知、也没有司仪的串场。当鼓棒抓到韵律开始敲打时,演奏就突然开始了。光是那个前奏就差点让我从座位上滑下去。长门的吉他技巧俨然已达到了Mark Knopfler(注:险峻海峡(Dire Straits)主唱兼吉他手。)和Brian May(注:皇后合唱团(Queen)吉他手)等级的超高水准。而且她们所演奏的是我从没听过的曲子。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宛如要乘胜追击似的.春日开口歌唱。
  那是很清亮,仿佛能传到月球上的嘹亮歌声。
  只不过,她是一边看着谱架上的总谱一边唱。
  在第一曲演唱期间,我始终都无法恢复正常。倘若RPG游戏里有名为“哑口无言”的辅助魔法,被施了魔法的怪兽大概就是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吧。
  台上的春日没有任何肢体动作,站得直挺挺的,专心一意地高歌。嗯,要边看谱边唱歌的人手足舞蹈是不方便。
  我还惊魂未定,第一曲就结束了。照理说,这时该是欢声雷动、拍手叫好的场合,无奈会场的听众都和我一样,嘴巴和手臂都连带石化了。
  现在是怎样?春日上台已够让我惊讶的了,余惊未了之际,长门行云流水的吉他技巧又让我惊叹不已,相信其他的轻音乐社相关人员也会和我有同样的疑问。至于不认识春日的校外人士,大概只会在:主唱为何穿兔女郎装?之类的问题上打转吧。
  整个会场静得像是地毯式轰炸过后的壕沟。
  而我们,就像是在破船上的甲板听到海妖(注:Seiren.希腊神话中用歌声迷惑船员走入海中,使船沉没的海妖。人首鸟身。)美妙歌声的船员那般呆若木鸡。我定睛一看,弹贝斯和打鼓的女学生也以差不多的神情看着春日和长门。目瞪口呆的人似乎不只是听众。
  春日一直看着前方等待,不久就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后方。慌张的鼓手连忙扬起鼓棒,开始演奏第二曲.
  将会场所有人的臆测抛在脑后,神秘乐团的演奏转眼已经进入第三曲。
  或许是听习惯了,我的耳朵终于有余裕来赏析歌词和曲调。这首是快节奏的R&B。虽然是第一次听却相当顺耳。我认为是一首相当不错的曲子。也可能是吉他手的弹奏太过出神入化,再加上春日可圈可点的歌声……嗯,该怎么说呢,固然平常听她大吼大叫惯了,但我不否认她的确有副过人的好歌喉.
  听众也一一从刚开始的石化状态解放,注意力又渐渐被拉向舞台。
  我无意间回头望了一下,发现听众比我刚到时增加许多。而且正好看到一个熟人.那小子身穿丹麦骑士服.朝着我走来。
  “你好。”
  可能是怕声音会被特别设置的扩音器传出的高分贝给淹没吧,他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
  “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来人正是古泉。
  不知道!我吼回去,视线落在古泉的奇装异服上。怎么连你也穿着校庆活动用的戏服走来走去?
  “一件一件换下来很麻烦,干脆直接穿一整套戏服出来晃。”
  为什么晃到这里来?
  古泉对着正在台上高歌的春日投以温和的目光,拨了拨浏海。
  “我听到了传闻。”
  已经变成传闻啦?
  “是的。以那样的穿着打扮上台表演,不引发热烈讨论才叫不可思议。人的嘴巴是关不住的。”
  北高最自豪的问题人物凉宫春日这回又有新创举了──诸如此类的新闻已在四面八方传开来。我是不在乎那女人的X档案再添上一笔新事迹,但这回要是将SOS团或是连我的名字也给牵扯进去的话,就太不合情理了。
  “话说回来,凉宫同学还真是厉害,长门同学也是。”
  古泉笑着说。状似陶醉地闭上眼睛聆听。我再度将视线移回舞台,仔细观察起春日,想从她的举动读出些蛛丝马迹。
  对她们的歌唱和演奏,我和古泉差不多抱持同样意见。除了由主唱准备谱架和歌词卡在台上高歌,这种前所未闻的现场演唱会光景之外.
  不过,我又隐隐感受到某种原因不明的牵动。心头这阵莫名的奇痒到底是什么?
  一改之前的快歌曲风,像是要让节目更富于变化似的,中间穿插了一首抒情曲,当这第四首曲子划下休止符后,我不由得感佩起歌词和乐曲来。已经好久没听到如此打动人心的歌曲了。而且不光是我一人这么觉得,周围的观众也都听得相当入迷,甚至连清喉咙的声音都没有.曲子演奏完毕后,礼堂又再度被沉默所包围.
  终于——春日面向已经座无虚席的听众席,对着麦克风说出了歌词以外的第一句话。
  “呃——各位听众好.”
  春日以有点僵硬的表情……
  “现在非跟大家介绍成员不可了。事实上。我和──”
  指向长门。
  “有希都不是这个乐团的成员。我们只是代演。真正的主唱和吉他手临时有事不克上台.啊,应该说是主唱兼吉他手,因为是同一人.所以乐团的正式成员只有三个。”
  听众们静静的倾听.
  春日突然离开谱架,朝贝斯手走去,将麦克风递给那个女学生.只见那个女学生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嗫嚅着问春日:什么事?接着才以激动的声音报出自己的名字.
  然后春日又走向套鼓.让打击乐器乐手自我介绍之后,马上回到舞台中央。
  “这两位和目前不在场的乐团领头才是真正的团员。就是这样,抱歉。当初我并没把握能否代唱好,可是离登台表演只剩一小时了.我也只好豁出去。”
  春日动了动头.兔耳跟着晃了晃。
  “所以呢,大家若想听不是代唱的人,而是由真正的主唱兼吉他手弹唱的曲子,待会请过来登记。啊,若是有刚好带录音带或是MD的人,我们也可以免费帮他们拷贝吧?对吧?”
  对春日的疑问,贝斯手生硬地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决定.”
  春日露出上台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原来那女人也是会紧张的.仿佛现在终于解开咒缚了似的,绽放出乎日在社团教室常见的──或许没那么灿烂,但是亮度至少也有五十瓦的笑容。
  春日默默地朝依然面无表情的长门笑了一下.接着用足以轰走扩音器声筒的音量大喊:
  “现在,献上最后一曲!”
  后来。我问春日才知道——
  “我在校门口发电影传单发完了,想回教室去时……”
  春日说道:
  “发现有人在鞋柜附近争吵.没错,就是那个乐团的成员们和学生会的校庆执行委员会在争吵。我很好奇,就过去听他们在吵什么。”
  穿着兔女郎装吗?
  “我穿什么不是重点。我将听到的争执内容综合起来之后发现,原来是执行委员会不让那个乐团上台。”
  那也犯不着在鞋柜前面吵啊。
  “那是因为轻音乐社的三年级学姊们组成的三人乐团,其中一个身兼主唱和吉他手的领头,到了校庆当天却发高烧.听说是扁桃腺炎,严重到声音几乎发不出来,站着时也是一副快虚脱的模样。”
  那她真是太不幸了.
  “就是啊.再加上她不小心在自家跌跤,扭伤了右手腕。上台表演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明知不可能,她还到学校来?
  “嗯。她哭诉着死也要上台。可是看样子她像不直接送去医院就会挂掉似的,执行委员会的人才会从两侧……就像这样.像是架着绿色外星人一样将她带走。双方就这样拉拉扯扯,最后来到了鞋柜。”
  可是,那位主唱兼吉他手,在又病又伤的状态下要如何演奏?
  “凭着一股干劲。”
  如果是你,我是觉得还有可能办到。
  “她们为了这一天很努力练习!自己的努力化为泡影是无所谓,可是不能连其他同伴的努力也赔进去呀。这种情形的确很讨厌。”
  瞧你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努力过似的.
  “曲子也是。她们要表演的可不是口水歌喔。而是她们自个儿作词作曲的原创歌曲!当然说什么都很想发表。要是乐谱有嘴巴,它也一定会大喊:‘演奏.给我演奏!’
  所以你就挽起袖子,义不容辞跑过去帮腔了?
  “我当时的服装是无袖的.这所学校的校庆执行委员全是唯老师命是从的无能笨蛋,那种人说的话能听吗?不过……尽管我和学生会是死对头,看到当时那位领头的脸色,我也觉得她快不行了。于是我就这么说:‘不然我代你出场好了。’
  那个领头和贝斯手和鼓手还真的都答应了?
  “只有唱歌的话倒简单.那位生病的领队稍微愣了一会,就说:‘好啊.如果是你应该办得到’接着勉强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春日的长相和名字,在北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或许大家也都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生。
  “我没有多想,连忙将那个人塞进老师的车里送往医院,然后就专心地用身体去记试听带和乐谱。毕竟时闻只剩一小时了。”
  那,长门呢?
  “嗯,其实我来弹也是0K.可是没时间了。光是记主旋律就够我忙的,所以吉他部分我决定拜托有希.你知道吗?那丫头简直是十项全能!”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比你还清楚。
  “我去找她时.她正好在帮客人占卜。我跟她说明原因,她二话不说就跟我走了。我也很惊讶她对乐谱过目不忘的功力。她只稍稍看过一遍,就能将所有的曲子弹得这么完美。真不晓得有希的吉他是在哪学的。”
  大概是在你跟她求救时的那一瞬间,她才开始学的.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到了星期一。
  时值行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校庆落幕后的第一个周一,要上第四堂课之前的休息时间。
  春日坐在我后面,好心情地在笔记本上写些东西。我不太想知道内容,但我大概猜得到是什么。SOS团出品的独立电影票房还算不错,这让她精神为之一振,打铁趁热的开始构想第二弹。要如何将那种妄想从春日的头壳里驱逐出境,真够我伤脑筋的了。
  “外找!”
  上完厕所回来的国木田大声说道。
  “找凉宫同学的。”
  看到春日抬起头来,国木田指了指教室门口,就此结束了临时传话筒的任务,快步回到自个的座位.
  敞开的拉门外,站着三位态度沉稳的女学生。其中一人一只手缠着绷带,另外二人我有印象……是上次那个乐团的成员。
  “春日。”
  我用下巴指一指门口。
  “她们好像有事找你。快去见客吧。”
  “嗯。”
  很意外的,春日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虽然慢慢站了起来,却没有走出去的意思。最后居然还这么说:
  “阿虚,跟我去一下。”
  为什么我要跟你去?但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春日揪住衬衫的领子。用蛮力硬拉往教室门外。三位学姊顿时绽开了笑靥。
  春日强行把我拉到她的旁边站定.
  “你的扁桃腺炎康复了吗?”
  她对着我头次见到的三年级女学生说话。
  “是的,差不多了。”
  那个人像是在抚摸似的碰了碰喉咙,以嘶哑的声音回答:
  “真的很谢谢你,凉宫学妹。”
  深深地对春日一鞠躬,而且是三人一起.
  听她们说了才知道,全校(尤其是女性群)纷纷杀到轻音乐社,向她们索取原唱版试听带。她们现在就是来挨班挨户发送MD。
  “数量多的吓人。”
  我听到那个数目,也吓了一跳。因为大家争相索取的不是春日主唱、长门吉他伴奏的代演版本,而是她们的原唱版本。这的确是意想不到的月晕效果。
  “这全都是托你的福。”
  三人向有为的学妹绽露的笑颜,相似得像是同一个模于印出来的。
  “这么一来,我们三人共同创作的心血就没有白费了。我们真的非常感激你.凉宫学妹果然厉害。这次的校庆活动或许是我们在轻音乐社最后一次的演出,可以的话实在很想自己上场,但是请人代唱总比弃权来得好。学妹你的大恩大德,要我磕十个响头都不为过.”
  能让高三的学姊笑得如此诚恳,而且感恩至此,即使我不是她们感谢的对象,也觉得相当不自在。我干嘛非得站在春日旁边陪她一起尴尬啊?
  “我们想送个礼物答谢你。”
  一听到领队学姊这么说,春日连忙摇手回绝。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唱得很开心,曲子又很动听,那就好像免费在唱现场有乐队伴奏的卡拉OK一样,我要是再收下你们的礼物,反倒会很愧疚。”
  我觉得春日的语气怪怪的。好像是在朗诵事先拟好的说词似的。虽然对学姊也不用敬语很像是这女人的作风。
  “所以,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要道谢的话倒不如找有希。那丫头才是被我硬赶上架的鸭子。”
  那三人齐声表示,她们先去过长门学妹的班级了。
  听说长门面无表情听完感谢与赞赏的话语后,只点了一次头,然后就默默地指着我们班的方向。这个情景不虽想像。
  “那么——”
  领头的学姊最后又说:
  “我们打算在毕业之前找个地方再办一次演唱会,如果不嫌弃,请你……”
  并且眯细双眸注视我。
  “带朋友一起来。”
  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要索取她们三人的原唱版本呢?
  原因后来有人解析出来了。像这种称不上是谜题的小小疑问,唯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由那个喋喋不休的某人揭晓。这超能力小子还真有用啊。
  “你注意到凉宫同学的歌声和节奏组(注:Rhythm Secliin通指乐队中的钢琴、鼓、贝斯、吉他等四种乐器)之间微妙的分歧了吗?正确来说应该是,凉宫同学唱的旋律线和长门同学的吉他刷奏(注:riff,特指吉他的即兴重复演奏段),与贝斯、鼓这两者之间的歧异。”
古泉如此表示。
“那种歧异细微到几乎感觉不出。毕竟那四人的演奏是如此合作无间,根本让人想不到是临时代演。凉宫同学的音感着实惊人,试听带才听三遍就上台代打了。”
  弹奏技巧直逼职业级水准的长门也是相当惊人.但对万能的长门大明神来说,那样的神乎其技也没什么.
  “可是,那样的演唱还称不上是完美。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原创乐曲。反覆练习自己创作曲的乐团成员,和临阵磨枪的凉宫同学,两者的基础一开始就不同。”
  那是当然.
  “是的。也就是说,本来的乐团成员贝斯手和鼓手,与急就章死背歌词与旋律再重新诠释的凉宫同学.以及配合其歌声弹奏吉他的长门同学这四人,尽管卖力合演,还是发生了小小的分歧。听众听在耳里,难免会觉得有点不协调,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因为那是种下意识的感觉。”
  这小子还是一样,讲得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不觉得凡事只要用心理术语来解说的话,什么都说得通吗?
  “这是我经过分析的结果.再听我解说下去你就会明白。随着第二曲,第三曲,听众下意识感受到的不协调无形中也越变越大,直到最后一首曲子……你想想。在那之前,凉宫同学做了什么?”
  就是跟台下听众解释,原本的主唱兼吉他手不能上台,临时由自己和长门代打,然后又将麦克风塞给贝斯手和鼓手自我介绍。就这样而已啊,
  “那样就足够了.谜底在那一瞬间都解开了.盘踞心中的疑云一扫而空。啊,原来是这样,这奇妙的不协调感就是因为这样啊──谜底完全都解开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纳闷。
  “凉宫同学的演唱和长门同学的吉他在水准之上,甚至超越工高中轻音乐社的程度。听众就会想,临时主唱和吉他手就这么优秀了。原班人马的演奏岂不是更棒?”
级别: 二年级
1  发表于: 2007-02-23 10:11


所以才那么多人跟她们索取MD?
  “凉宫同学唱得相当好,几近完美。可是她未臻完善的演出却造就了好结果,凉宫同学还真不是盖的。”
  可能吧.对那个三年级乐团而言,遇到春日的确是遇到了贵人。
  可是……对我们而言呢?
  “对我们而言?什么意思?”
  就是对在这所学校比谁都深受春日之害的SOS团团员而言是怎样啦!难道你也要我们期待遇到那女人会出现什么“好结果”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种事不到最后是不会揭晓的。是啊.假如到了曲终人散时,觉得能认 识她真不错,那也是一种幸福.”
  三位三年级学姊在第四堂课的上课钟快响完之前回去了。
  春日以复杂得难以理解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用同样的神情心不在焉地上完第四堂课,午休时间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我则是和国木田一起听谷口辩解:“真的,校庆期间根本没有正妞.我认为是我们高中的地理条件太恶劣了。学校不在平地,情路也会崎岖不平。”不过我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味埋头苦吃。把三两下就扒光饭菜的空便当盒放进书包之后,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来由的,我就是突然很想来个饭后散步.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不知为何我的脚自动转向中庭。从连结社团大楼的回廊走到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草坪。然后,很偶然的,我遇到了躺在草坪上的春日.
  以黑发和双手为枕的她,看似专心地观察云的动态。
  “嗨。”
  我开口说。
  “怎么啦?从上一堂的休息时间就板着一张脸。”
  “干嘛?”
  春日丢给我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又望着天上的云。我也依样画葫芦,一语不发地望着天空。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我想不会超过三分钟,只是对体内的时钟没啥自信就是了.
  这场无意义的沉默交战到最后,是春日先开口.口气听起来有些勉强,似乎是没话题在找话题。
  “嗯──总觉得定不下心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从春日的语气听得出她确实很困惑,我也只能苦笑。
  “我哪知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习惯有人跟你说谢谢。而且还是那种和你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面对面道谢.这让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鸡婆到去当乐团的救兵。毕竟换作是你,就算声带破了个洞又两手骨折.不管周遭的人如何劝阻,你也会凭着毅力在台上死命硬撑下去。压根就不会想到要去仰赖谁拔刀相劝。
  可是,结果呢?你不仅救火成功了,还让那几位学姊的原唱曲试听带供不应求,说到底这全都是你勇于对抗执行委员的结果。她们的感谢是真的发自于内心.可见你当时下的决定,不是最好也是第二好的正确处置。怎么样呀,春日?这下你也明白行善的重要了吧?干脆发愿下半辈子都为世人服务吧?
  ……以上这段话,我一句也没说出口,只有在心里想而已。毕竞这时候我只不过站在春日身边.仰望着天空而已。校庆活动一落幕,秋意就渐渐转浓,山风开始追逐起稀薄的云朵。
  春日也保持沉默。脸上的不悦表情定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在她脑海里呈现的,肯定是另一种表情。
  “干嘛?”
  躺平的春日将视线移到我身上,而且目光凌厉。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那就快说!虽然可想而知是无关紧要的话.但是闷在心里久了会闷出病的。”
  “没有,真的没有。”我说.
  春日坐起来.胡乱抓起草坪的草分尸之后朝我丢过来。可是气象大神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突然刮起的逆风反将绿色的尸块吹到春日的睑上。
  “可恶!”
  将吹进嘴里的草片呸干吐净后。春日又再度躺平。
  我猛然抬头,仰望社团大楼.从这里看得到文艺社的窗户。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瘦小短发的人影在俯看我们,却没有那样的情景映入我的眼帘.没有是正常的.
  沉默又持续了好一阵子,一个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
  “现场演唱实在很不错。虽然我一度有点迷惑这样做不知好不好……不过,我玩得很开心。该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自己在投入的感觉。”
  穿着兔女郎装上台,边看乐谱边进行豁出去的代演,最后还认为自己玩得很开心,就表示你的毅力是无上限的。虽说我早就知道了。
  “就是因为这样,那位受伤的学姊才会和执行委员缠斗到最后关头。”
  “是啊.”
  听了这番剖心置腹的告白,我心中多少有些感动,这家伙果然叫人大意不得。
  “喂!”
  直到刚刚都还表现得很沉稳的春日,突然跳起来凑近我的脸说。我反射性的向后躲,却踩了个空。眼前这位表情百变的女王露出特级的笑容,提高音量往下说:
  “阿虚,我问你。你会弹什么乐器?”
  一股异常得不寻常的不祥预感以最快速度向我袭来,我赶紧全速摇头。
  “都不会。”
  “明年的校庆,我们也来组个乐团参加吧.即使不是轻音乐社,只要试音过了就可以上台表演。我们一定可以轻松过关的。由我主唱,有希担任吉他手。实玖琉就让她拿个铃鼓,美化美化舞台。好不好?”
  不好不好。
  “当然,电影第二弹也得开拍才行。嗯!明年会很忙的。新一年的目标还是要比往年多一点才是,”
  等等等等。
  “好,走吧。阿虚。”
  喂,等一下.现在要去哪?又是要干嘛?
  “去张罗器材啊!去轻音乐社的社团教室说不定能捡到宝。而且我还得跟那个三年级乐团请教作曲的诀窍。好事不宜迟!”
  那对你是好事,对我不见得是好事啊,但是春日完全无视于我的沉思,抓住我的手,拖了就走。
  而且是大步走、全力疾走。
  “你放心、作词作曲由我一手包办。当然编曲和舞蹈动作也是由我来!”
  唉唉唉。只存在于春日脑子里的神秘开关又再度启动,突发奇想了。就算被外星人绑架拖上UFO的力道也不会这么大。我再度抬头仰望,搜寻可能救我脱困的人影。
  社团教室的窗边依旧没有人。既是吉他达人,同时也是魔法使的外星人,现在八成悠闲地沉浸在书香世界.也是啦,现在是阅读之秋嘛.
  “拜托你用用自己的脚好不好?喏,上楼梯三阶并作一阶,咚咚咚就到了!”
  转过头来的春日,眼里充分闪耀着想到快乐事情的神色,脚下的步调又加快了,最后终于奔跑了起来。
  别无它法,我也跟着跑了起来。
  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春日放开我的手,还要一段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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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高一的校庆在与季节变迁同步化中慌乱的过去了,但是春日的脑海里似乎还留有庆典热闹过后的余韵,而那股余韵的背景上有着“预售票绝赞设计中”、“(预定会)震撼全美”、“构思一年、拍摄(应该不出)一个月”等类似排版印刷的广告标语跃然纸上。
  总之,她已开始构思第二部电影作品,准备明年校庆时上映.急性子也要有个限度。
  也不想想我的心情.好不容易才背着很重的货物走到目的地。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想不到又预排了更重的货品等着我送!害我只能陪着有如在野兽行经的小径上遭到孟加拉虎袭击的小动物般的女主角.镇日担惊受怕。怪就怪前阵子上映的电影实在太猛了.
  至于有多猛──就是有以下这么猛.

朝比奈实玖琉的冒险EPISODE00
  她的芳名是朝比奈实玖琉,乍看是相当普通、健康又可爱的少女.其实真实身分是未来人。假如你在某处也听过一位一朝比奈实玖琉的人物,那只是单纯雷同.其余一概不同,在此先声明。
  先不管那个,朝比奈实玖琉的真面目是来自未来的战斗女服务声。为何女服务生会来自未来,又为什么一定要扮成女服务生,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跟大家说,故事的设定就是这样,而且其中没有半个人具备所谓的存在意义。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天之音,正是那么主张的。
  现在,就来偷偷睹察这位朝比奈实玖琉吧。
  她平常都是做兔女郎打扮。这是因为实玖琉平常的工作,是在当地的商店街招揽客人.每到傍晚时分。她就会换上兔女郎装,在商店街南家的店头举着塑胶板,于店门口娇滴滴的宣传。也就是以世人所谓的打工来维生。
  既然是专程从未来过来,应该会知道效率更高的赚钱手法才是,但是有鉴于这个故事是在全无现实的考量下展开的,趁着各位未对剧情产生过大的期待之前,先说明一声比较贴心.
  也就是说。她是平日化身为兔女郎的未来战斗女服务生。
  至于扮成那样是否有什么特殊意义,在此也得先跟各位声明,这样的疑问到了最后也不会消弭。总而言之,就是无意义。就算有,谜底也永远都不会解开,既然不会解开,就等于没有。就结果而言,,有跟没有是一样的。
  这位朝比奈实玖琉今天也是身着热力十足的兔兔装,在商店街的店头举着塑胶板,为店家招揽客人糊口。
  「各位赶路的客人请留步!今天有新鲜的白菜大量进货!而且有限时大优惠!限时大减价!从现在起短短一小时内,白菜一颗只卖半价!那边的太太.快来抢购喔!」
  在蔬果店前可以看到以紧绷的声音高喊的实玖琉。娇小的身材上弹跳自如,摇来晃去的可不只有头上的兔耳朵,还有她身上的某部分。蔬果店的消费阶层以家庭主妇居多,打美少女萝莉牌能收到多少成效不知道,但是实玖琉卖力宣传的诚恳模样,早已到达万人倾心的境界,经过蔬果店的人都不由得发出窝心的微笑,扣得紧紧的钱包也不自觉松了一点。
  「实玖琉妹妹,今天也是活力十足耶。」
  刻板的台词从行人口中说出,实玖琉绽开了有如荧光粉红向日葵般的笑容。
  「是,是的!我会好好努力!
  努力过头的扮装女郎开朗的回答,继续对商店街散播纯真无邪的魅力。
  她的魔力可拥有足以让客人将今晚预定的菜单改成白菜锅的神奇力量喔!再加上惊人的一句话「数量有限,请快来抢购!」
  一下子蔬果店门的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一转眼特价白菜就卖光光。
  实玖琉被店老板叫进店里,经营蔬果店的森村青纯先生(46)将装了日薪的信封交给她.
  「每次都承蒙你的帮忙,虽然薪资很微薄,还请你收下。」
  从长年辛劳化为岁月刻痕覆盖全脸的森村老板粗糙的手中,收下茶色信封的实玖琉说
  「哪里哪里,老板您太客气了。我才是一直承蒙老板的照顾,因为我只会做这么简单的工作
  实玖琉不断鞠躬称谢,真是一名从头到尾一直保持谦虚态度的少女,只见她将信封塞进开得极低的领口。
  「我接下来还有肉贩店的宣传工作,请容我就此告辞。失陪了!」
  实玖琉抱着塑料板走到商店街。她现在已成为这条商店街不可或缺的吉祥物,深受当地居民喜爱,亲和力超强。
  加油吧,实玖琉,将流失到去年刚开幕的大百货公司的顾客统统拉回商店街。促进地区发展和个人店铺的命运,全靠你一肩扛起了。
  望着她的倩彰,不禁让人想出这样的旁白文案。
  但是,实玖琉并不是为了拯救一个地方都市没落的商店街,才从未来来到现代的。兔女郎装也只是她欺瞒世人的打扮,请勿忘了她的本业是战斗女服务生。其实扮成兔女郎还是女服务生根本没差.但是故事设定如此,多少还是得提一下。
  这是因为故事是源源不绝的灵机一动所催生的产物,剧情的铺陈自然也是漫无计划的进行了。
  所以,实玖琉真正的目的,也就是她此行重要的任务,说穿了,就是暗地守护一名少年。
  那位少年名叫古泉一树。乍看是相当普通、随处可见的高中生,其实是超能力者。假如你在某处也听过一位「古泉一树」的人物,相信不用多做说明,各位也明白那只是单纯雷同,其余一概不同了吧。
  虽然身为超能力者,但古泉一树本人并无自觉。从来是因为某种契机,才让他体内潜藏的超自然力量觉醒。为了防患未然。现在仍是过着不管是主观或客观认定,都与常人无异的高中生活。
  今天,古泉一树也是提着学生书包,脑上挂着轻浮的笑容,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上下学都得经过这条商店街的主街。
  有个人影躲躲藏藏地偷看一树的背影。从那个人影头上长长的两只耳朵及几近裸体的剪影,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实玖琉。通常要跟踪别人不会穿那么醒目的衣服,但她平常穿的就是兔女郎装,所以也没有办法。
  「呼」
  实玖琉吐出一口气。看起来好像是对一树平安无事的模样感到放心,又像是爱慕学长但迟迟不敢开口打招呼的学妹不自觉叹的一口气。只是一想到这就让人火大,决定无视后者的可能性。
  目送一树的背影远离之后,实玖琉就拿着用麦克笔写上「牛胸肉一百公克98元(内附心型符号,超可爱牛牛图)」的塑胶板,带着一丁点凄凉的神情,走往和一树反方向的商店街。
  对于路上店家的各种慰问话语一一点头致意后,实玖琉来到了昏暗的文具店。这家店的老板是商店街公会的会长,也是提供实玖琉目前居所的铃木雄辅先生(65岁)。
  「实玖琉,你回来啦。累不累?」
  操着生硬的语调,铃木先生以好好爷爷的慈祥笑容迎接实玖琉。
  「嗯,——今天客人呢也是很多……就是那个所谓的生意兴隆。」
  「那就好,那就好。」
  对铃木先生点头致意后,实玖琉走上店内斜度有点陡的阶梯。穿过短短的走廊,有间四帖半大的小和室,就是实玖琉在这个时代的住处。
  铃木先生住在别处,这间房间原本就是空屋,中间的过程是怎样不清楚;总之未来人实玖琉便是在此落脚。
  关上纸门,实玖琉缓缓卸下兔女郎的装扮。很遗憾,这么养眼的镜头被剪掉了。接续的画面是她穿着松垮垮的T恤,钻进薄被,然后就结束了。
  另一方面,用着所谓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古泉一树的,还有另一个人影。
  那个人名叫长门有希,乍看是既不普通,也不一般的少女,其实是邪恶的外星魔法师。由她戴着帽沿宽大的尖帽配斗篷的这既不符合流行时尚、也非随处可见的穿着,就可以窥见一二。
  顺带一提.假如你在某处听过一位「长门有希」的人物,那只是单纯雷同。其余一概不同——相信这番话各位也都听到会背了。
  有希板着不带一丝感情的扑克脸,站在一所高中的屋顶上。这所高中就是一树就读的学校。由画面来推断,这位有希似乎对一树也有什么企图;但是从时间来推断,一树这时早已经放学回家,换句话说有希是在一树不在时站在屋顶上。可说是相当匪夷所思的切入镜头。
  先前在商店街似乎已近黄昏,但是此时有希头上的太阳差不多是在南边的天空,日光也强烈得有如正午,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大家也看得出这是在午休时间拍摄的。由此可见,导演有多么不注重剧情在时间点上的安排,强行拍摄的结果又导致后制剪辑有多么辛苦了。
  其后的展开也是同理可推。
  由于时间有限,故事的来龙去脉完全没有交代,就进入了实玖琉和有希的首度对决。
  地点不知为何是在森林公园,无意义的穿插实玖琉在神社和鸽群嬉戏的画面之后,就直接跳到这个场景。
  她身上穿的当然不是兔女郎装,而是迷你裙过于迷你的女服务生服装。头发扎成两只马尾,妖娆不足、娇媚有余的实玖琉,双手紧握看来颇重的自动手枪。她的表情渗出了在某方面而言可说是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反倒显出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哀戚。那并不是应导演指导下呈现的演技,而是女主角对自己当下的遭遇再真实不过的心境表现。
  至於一身黑的长门有希,对于自己的际遇似乎无动于衷。单单只是直立不动,手上拿着缀有星星装饰的魔法棒。
  面对面的两位少女反复进行着说是视杀战有点言过其实的大眼瞪小眼。实玖琉的眼神始终都很不安,大概是自觉到自己的胜算很小吧。
  「喝! 」
  实玖琉胡乱抓起手枪、闭上眼睛,紧接着扣住扳机,从枪口飞射而出的小子弹一颗颗朝有希袭击过去。可是大半都扑了个空,从有希的旁边掠过去,朝着目标飞过去的子弹大概用五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了。
  标靶有希当然不可能会置迫切的威胁于不顾,她左右挥动拥有<STAR RING INFERNO>这个夸大名字的魔法棒,快狠准的将子弹打落地面。
  「呜呜…… 」
  没多久,手枪的子弹就用尽了,现场陷入一片沉寂。
  「既、既然如此、只好使出我的绝招了!看招——」
  现在就使出绝招似乎太早了,只见实玖琉发出可爱的叫声,丢下手枪,美目圆睁。
  闪着深蓝色光芒的左眼睁得大大的,左手指做出V字手势放在脸旁。
  「实、实,实玖琉光束!」
  一声叫喊和一个眨眼,从那个眼眸射出了必杀技光线。恐怖的杀人光线以光速横切过空间,贯穿了轨道上的一切物质——照理来说应该是如此,但某人却没让实玖琉得逞。
  那个人就是长门有希。
  拍摄时并未做特别处理的画面上的有希却使出了瞬间移动,伸出右于挡住了实玖琉光束。在细微的「嘶!」一声的音效抵达前,踏击地面的有希已逼近了实玖琉。
  「嗄?」
  对着逼近的黑影,实玖琉大吃一惊。有希以快到黑衣身影会晃动的速度攻击实玖琉。轻易地抓住实玖琉的脸,压倒在地。
  「啊……长、长门……!」
  黑衣长门跨坐在手忙脚乱的女服务生身上。
  究竟在这之后,故事会如何急转直下?实玖琉的命运又将如何?又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下,一树才会登场?
  所有的迷底将在广告之后揭晓,现在请欣赏由两位女主角为大森电器行拍摄的广告。
  广告播臂,电影再开始就是女服务生实玖琉无精打采地定在街上。
  「实玖琉光束竟然不管用……我一定得想想办法才行。」
  实玖琉自言自语地走在那条商店街上,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衣衫不整的回到文具店,进到连个象样的家具都没有的小房间里,又开始换衣服。毕竟她走的不是变身女超人路线,身上的衣服必须一件件脱下来才能换掉。
  纸门拉开后,实玖琉又再度以兔女郎装扮登场,垂头丧气地走下楼梯。
  看样子,不管战斗是赢是输,她今天都一定得出去打工。该说她是认真或迟钝?抑或是单纯的努力不懈?电影中女主角的境遇实在赚人热泪,和实玖琉本人的遭遇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古泉一树也依然以若无所思的表情踩着空虚的步伐,走在路上。
  在他面前,出现了神出鬼没的黑斗篷怪人·长门有希。这回有希肩上多了只花猫,猫伸出爪子紧紧抓住有希的黑衣。感觉得出来那只猫远比有希还小心保持平衡,无声无息原本就是有希的特征,这回挡住一树的去路,也是相当突然。
  做出惊慌表情的一树,在带猫魔法师面前停下了脚步。
  「来者何人?」
  随便编句台词也会比这句更适当,偏偏编剧就是编这句,没办法。
  「我是……」
  有希顿了顿,继续说道。
  「会用魔法的外星人。」一树直盯着猫回答。
  「是吗?」
  「是的。」
  有希也盯着猫看了起来。
  「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你身上潜藏的能力。」
  「假如我不就范呢?」
  「即使得采取强硬的手段,我也非得到不可。」
  「你所谓的强硬手段,是什么样的手段?」
  「就是这样。」
  有希挥动「STAR RING INfERNO」,然后星型标记就射出闪电一般的穿透光。
  「危险!」
  从旁边飞窜而出的兔女郎抱住一树,两人交缠着仆倒在地。扑空的闪电弹射到电线杆旋即消失。
  娇躯覆在一树身上的兔女郎实玖琉完成了看了就火大的擒抱戏,不知为何有希竟然没有追加攻击。仆倒时撞到头的实玖琉可能是撞得眼冒金星了。一树摇了摇她的肩膀,才摇落了金星。
  「好痛……」
  摸着一边的头站起来的实玖琉,果敢的指着长门高喊:
  「我不会让你趁心如意的……」
  有希目不转睛的盯着实玖琉,过了一会朝肩上花猫的猫须投以无感情的一瞥,又看向实玖琉说道:
  「今天我就先撤退。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你。在那之前先想好自己的戒名(注:出家人受戒或是佛教信徒死后取的法号)吧。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势必将你歼灭。」
  搞不懂她干嘛要让实玖琉有喘息的时间。总之,有希说完后就转身离去,步伐规律的娇小身影逐渐远去。
  一树开口:
  「请问你是谁?」
  「咦?」
  才松了一口气的实玖琉,脸色突然大变。
  「啊,呃……我只是路过的兔女郎!就只是这样而已!再、再见!」
  像是追着有希的背影似的跑掉了。
  「那个人到底是……」
  一树多此一举地望向远方,画面也无意义地移往白云做ending。
  实玖琉vs有希的二度决战,是在湖畔。
  或许不用说人家也知道,之前的过程都被省略掉了。用想的也知道是因为中间有许多曲折才会开展……应该啦。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退缩的!邪、邪恶的外星人有希、你赶快离开地球……!那个……对不起。」
  「你才最好从这个时代里消失。他是我们的,他有那种价值。虽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拥有的,是非常宝贵的力量。我们要运用那个力量来侵略地球。」
  「我,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赌上我的性命也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纳命来吧!」
  这回有希没带猫,却不知从哪拐来了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女。一位是活泼的少女,另外两位是表情无所适从的少年,总计三名路人。
  当中似乎只有那位长发少女是实玖琉的旧识。
  「啊,啊,鹤屋同学……难、难道连你也……请快点清醒过来!」
  「实玖琉你穿成那样,没资格叫我清醒!」
  瞬间回复成本来面目的鹤屋同学 ,嘴巴故意歪一边。
  「实玖琉,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真的很抱歉。」
  「吓?」
  「来,实玖琉,觉悟吧~」
  演技一点也不慑人的鹤屋同学和另外两人朝实玖琉逼近。
  有希在后方持续挥舞棒子指挥。那根下指示的棒子发出的不知是念波或是电磁波,总之是类似那样的东西,鹤屋同学和另外两人都成了受长门操控而丧失自我意识的傀儡。
  恐怖的长门有希,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这么一来,实玖琉就不敢下手了。实玖琉会如何应变呢?
  「哇啊啊、哇啊啊啊~」
  看来她是束手无策。
  可怜的实玖琉双手双脚都被鹤屋同学与另外两名路人按住,直接抛进了浊绿的池子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差错,另外两名少年中较吊儿郎当的那位也从池边跌了进去。不管他,他也是会自己爬起来吧。
  「啊,危……哇……!」
  池子似乎深到脚踩不到底。实玖琉表情惊恐,拼命地打水.因为太过慌乱迟迟无法前进。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沉入池底,成为鱼儿争相竞食的末路狂花。可是实玖琉不会游泳……应该说设定是不会游泳,只会拼命拍打水面,让水花溅起。这真是朝比奈实玖琉最大的危机。
  可是,这也是对女主角伸出援手的最佳时机。
  「你怎么了?」
  从旁边气定神闲登场的,是古泉一树。挨着水面蹲下来的一树。就像漫画中的男主角对即将溺毙的实玖琉伸长了手臂。
  「请抓住我的手。冷静一点,可别把我也拉下去了。」
  问题来了。一树至今是躲在哪里呢?池子周围都是平地,没有遮蔽身子的障碍物,由他先身的时间倒推回去,实玖琉掉进池子里时,他应该就在旁边看了。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直到刚才都还在挥动魔法棒的黑衣有希和她的一名手下于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明明是给实玖琉致命一击的大好机会,到底他们都跑哪去了?
  「你还好吗?」
  「……唔……好冷……」
  被一树救起来的实玖琉咳个不停,匍匐爬上岸。
  「你在那种地方做什没?」
  一树问道。可是实玖琉并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回望着他。许久之后才说出话来:
  「做什么啊……就那个…我被坏人推入池里……呃——」
  此时,好像某处传来了声响,实玖琉呻吟了一声:「呜!」就昏死过去。没错,照剧情的发展,这时候就是要昏厥过去。
  「请振作一点!」
  躺在一树臂弯中的实玖琉,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通常,像一树这样的角色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叫救护车或是到附近的民宅求救,一树却不合情理的背起实玖琉,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臭小子!你想将意识昏迷的美少女带到哪里去?——就算你在影片外如此叫嚣,一树足下的步伐还是很坚定。
  果决的犹如受到强烈命令电波遥控似的一树,带着实玖琉离开了现场。
  去到某处。
  某处就是他的住处,也就是电影中的家。
  导演割舍了详细的情景描写,但一树家肯定是地坪超大又优美的日式宅邸,从他将实玖琉抱进自己宽敞的纯和风房间就可看出来。
在此值得注意的,除了一树拦腰抱起只穿着一件长T恤的实玖琉的暴行之外,就是怎么看都像是刚洗好澡,实玖琉风情万种的模样。
可是,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昏厥的人会自行入浴。这么说,实玖琉除了被这一脸假笑的小子的咸猪手洗遍全身之外,难保没发生过什么。类似这种疑问,可能在心头连短暂停驻都没有,就化成勃然大怒,接着轻而易举转换成杀意,就像我现在的状况。
一树最该担心的不是被有希袭击,而是全校约半数学生的攻击。
光是将溺水昏迷的少女,趁其失去意识时占为已有,并带到自己房间就将近构成犯罪,要是再帮她洗澡,就更是超乎犯罪,可算是人类的一种原罪。做出那种行为的人……不,做出那种恶行的一树应该要活活被凌迟至死,家属也不准谈赔偿损失。谁叫他做了全世界男生都想做的事。
现在,一树将实玖琉放在不知何时已铺好的棉被上,在她旁边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抱胸,若有所思。要不要来赌?我赌这小子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
瞧他对外来的指令言听计从,这回又凑近了实玖琉的粉脸,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再接近一公分,剧本中没有的角色就要破框而入,将古泉……饰演一树的少年踢飞出去了。幸好,在这一幕出现也不会太惊奇的人物及时制止。
“且慢。”
边说边从窗户探出身子,有如昼虎不成反类犬的死神见习生的少女,正是长门有希。忘了说明,这里是二楼。之前她在哪里待命,也是疑点重重,还请各位看倌将那视为茶泡饭的最后一口全咽下肚里。
说是死神的翻版,看起来却像是丧服天使的有希滚进了房内,很快就站起身来。
“古泉一树,你不该选择她。你的力量唯有与我的结合,才能发挥效果。”
二十四小时都维持平静的黑色眼眸直视一树,以淡淡的口吻说道。
一树的演技实在别脚,看到有希自窗户现身一点都不惊慌,轮到他说话时——
“咦?什么意思?”
才拉高语尾,做做严肃的表隋。
“我现在无法说明。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有两个选择。看是要和我以某种方式在宇宙漫游,或是与她结盟,探索未来的可能性。”
如果记得没错,有希这段台词差不多有三成是她即兴说出的。那其实是对应一树的直实身分说出的台词吗?
那位长门……有希的话里有多少寓意,暂且留到日后再来判断。只见一树面有难色,陷入了沉思。
“原来如此。不管选哪边,他……不,现在这一幕是我。现在钥匙握在我手上是吗?话说回来,钥匙本身并没有什么功用,基本上就只有开门的功能而已。开了那扇门,大概会产生什么变化吧。恐怕有变化的会是……”
一树顿了顿,不知为何面对摄影机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这小子在对谁隔空喊话?
“我明白了,有希小姐。可是,现在的我没有决定权。我认为现在就下结论的话言之过早。这件事可以保留到日后再做决定吗?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问考虑。除非你们肯说出所有真相,那就另当别论。”
“那一刻相信不远了。可是我确定不是现在。我们习惯将情报不足视为瑕疵。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采取明确的行动。”
好莫名其妙的对话。一树和有希之间似乎萌生了他人无法理解的共通意识。
有希缓缓点了点头,看了看粉脸红扑扑的睡美人实玖琉,就从窗门爬出去,瞬间消失无踪。她并不是从二楼掉下去喔。而是跳到了屋檐上,只是镜头上看不到。
一树再度恢复苦思的表情,继续凝视沉睡的实玖琉。
等实玖琉醒来,认清自己置身的状况,在狼狈不堪下就会随手拿起东西往一树身上丢吧?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又意识昏迷,身上也只穿着一件T恤,误以为自己受到凌辱,打得一树狗血淋头也不为过吧。请务必要那么发展下去。
在人们各式各样的期待与牵褂下,又到了插播广告第二弹的时间。请好好欣赏由两名女主角合拍的“山土模型商店”宣传影片。
该则广告播毕,故事也发展到起承转结的转部分。之前的战斗戏全都销声匿迹,剧情转成恋爱故事,搞不清楚导演在搞什么鬼。
剧情决定实玖琉在一树家住下来,然后就急转直下成了让人看了会昏倒的暧昧双人同居物语。拍出来的成品甜得腻死人,光看就难为情得想当场装死。
里面有兴冲冲地为一树做难以下咽的料理的实玖琉、在玄关口送一树上学的宵玖琉、不小心触碰到一树的手指,夸张地惊跳起来,红云飞上双颊的实玖琉、努力打扫洗衣的实玖琉、欢天喜地迎接一树放学回家的实玖琉……
我忍不住大叫:拜托你们帮帮忙!只是那样的狂啸并未传入任何人的耳朵,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一树和实玖琉继续高唱纯情万岁。古泉,拜托和我换一下好吗?
顺带一提,古泉一树是和妹妹两人住——为了配合这个天外飞来一笔的设定,紧急从别处调来一位十岁的小学五年级生……不,她上月刚过生日,所以是十一岁的小女孩。她在画面上无意义的跑来跳去、并且缠着一树和实玖琉不放。这也是本作又一个谜书面。让一树的妹妹登场意义何在?
就在卿卿我我的场景中,实玖琉与有希之间绕着一树打转,不明究理的战斗,移往了一树的学校。
万万想不到,有希居然转学进入一树的高中。我也完全摸不着编剧是怎么想得到这种剧情来拖戏。在剧情安排上,有希舍弃了黑衣装扮,认为使用怀柔手段远比正攻法更能拉拢一树,想出奇策排挤实玖琉以接近一树。首先,她在鞋柜里放情书,接着带两人份的便当,在午休时间去找一树,放学时间也在校门口等侯一树,且将偷拍来的一树照片藏在钱包里等等,毫不懈怠地对一树进行精神攻击。那些伎俩根本不叫奇策,而是偷心的王道吧?
不用说,实玖琉自然也会对有希采取抗衡措施。不啰唆,她也立刻成为转学生潜入一树的高中.那干脆故事一开始就直接转学进去不就得了。实玖琉存在的理由就是守护一树,一开始两人就上同一所学校也不奇怪吧。甚至该说是这样才正常。
在全然没有说明的情况下,只能以不可思议四个字下注解的,就是实玖琉和有希居然没有在学校以来源不明的雷射光线或光束兵器大打出手。只好当作那两人此时的目标已变成了“谁可以先夺走一树的心”。
故事本身的走向已完全迷失,呈现出的只是绕着一名少年公转的双姝恋爱争霸战。
当然压倒性不利的是有希。再怎么说,实玖琉和一树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先天条件上就有利得多。那可是住在哪里都不晓得的有希无法跨越的高墙。就像阻挡匈奴侵略的长城那般屹立在前。
为了挽回颓势,剧情又安排有希使出秘招。
“哇!你怎么了?”
完全不顾时间地点场合,紧紧抱住一树。想必导演是想藉由肌肤相亲,来动摇一树的精神状态。可是战策行使者有希太过面无表晴,实在很难看出她的举动究竟蕴藏了多少情绪性的波动,昼面看起来反而有点诡异。
因为她的举动和表情太不连贯,搭不起来。
看着抱在一起的那两人,实玖琉应该要做出为嫉护所苦的表情;可是在旁人看来,那却像是一树爱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表现得实在不够有感情。
事实上一树怎样做也的确是无关紧要。
实际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全体演员齐众一堂为荒腔走板的剧情收尾的时候了。
大概是拍腻了轻松愉快的校园爱情剧,彼此心照不宣订下校内停火协定的实玖琉和有希,似乎有间歇性返回本来工作岗位的习性。两人一换上战斗女服务生装和外星魔法师的装扮之后,类似打打闹闹的无聊战斗又再度上演。
故事定向的迷失度随着剧情的铺陈变得越来越大。
在社区后头交战的实玖琉和有希+有希的魔法使者猫三味线。
在学校后面的竹林杠上的实玖琉和有希+三味线。
在某处民宅门口扭打的实玖琉和有希,以及看起来很无聊的三味线。
在一树家的起居室跑来跑去的实玖琉和有希、还有看着她们,咯咯笑个不停的妹妹和被妹妹抱着的三味线。
诸如此类,加入许多根本就没有穿插必要的画面之后,校围三角恋爱剧又若无其事的再度展开,实在教人无力到极点。
于是,一树持续在实玖琉和有希之间摇摆不定。对于他的际遇,观众的怨嗟会集中朝他攻击也是理所当然。而且那些观众清一色都是男学生。偏偏操控剧情的神,世就是超级大导将那些杂音全都踢到场外,冥顽不灵地贯彻自己的信念。
因此,故事发展至今,剧情就像是不懂踩煞车的黑猩猩在玩赛车游戏,每当过弯就撞车,然后又重新开始一直线硬冲那般乱七八糟。
可是,尽管超级大导再有主见,尽管她之前有多么任性妄为、且战且走的拍摄,她总算也体认到再不决定结局,这部电影会拍到没完没了的事实。虽然她很迟才体认到。
有多迟?当然是再不拍就火烧屁股那么迟。
总之,继续再放任故事发展下去是不会有结论的。现下只好将连登场人物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晓得的琐碎片段拼凑起来,朝着终点一直线冲过去。
最后,我们决定让有希猛然想起自己当初的目的,向实玖琉宣告最终决战。
一天早上,实玖琉在鞋柜里发现了一封信。里面有一张像是用印表机列印,字体凌乱的明体字便笺,上面写着:“咱们做个了断吧。”
不过呢,有希要是真的想歼灭实玖琉,根本不用像这样大费周章特地告知,前几次对战就不乏机会了。话又说同来,有希时而饰演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面无表情的一般高中生,时而又饰演和实玖琉大打出手、莫测高深的外星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想法同样令人费解的还有实玖琉。收下有希挑战书的实玖琉表情悲壮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紧握住那封信,以眺望远方的眼神“嗯”了一声,强而有力的点点头。她又到底是顿悟了什么而点头,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我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唯一能够理解的,就只有自始至终都未曾在摄影机前露面的某人吧。
纵然负责拍摄的我无法理解,谢天谢地的是,这世界早已事先被注入万物皆有终始的宿命,才得以将人类从名为永远的无间地狱中拯救出来。
终于,终于要进入故事的最高潮了。
此时,“鹤屋同学”再度友情客串,上前询问闷闷不乐的实玖琉:
“实玖琉,你怎么了?瞧你活像是被老头子盯梢似的。还是你被医生告知得了香港脚?”
蹲在教室一隅的实玖琉说: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我一定得去赴最终战斗之约。”
“听起来真不错。实玖琉,那就交给你了!地球的未来就靠你了!”
霹哩啪啦说完台词的鹤屋同学,脸皮抽跳了几下,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会努力的。”
实玖琉用麦克风勉强收得到的音量,小声地说。
就算再度质疑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想必也不会得到释疑。实玖琉和鹤屋同学究竟是如何认识的?鹤屋同学是在池畔的傀儡戏那一幕首度登场,当时她们就已经知道彼此的姓名。由此可推出在实玖琉转校前,这两人就已经认识。既然如此,当时有希应该在更俊头才发动精神操控攻击。起码那是一个因为有实玖琉和鹤屋同学是朋友的设定,才显得精彩绝伦的对战戏码 。在这之前没有补拍两人友好的画面,我敢断言是导演的疏失。
当然,扰人清静的天之音坚信自己的脑袋比任何人都清楚,对这类指责一概充耳不闻,只是一眛将脑内浮现的影像以最大的熟诚拍摄下来,放纵自己的本能毫不节制的行动。像我这样的一般人,早被她操得身心俱疲。
于是,最终决战决定在校舍顶楼取景。
以一身黑衣魔法少女装备现身的有希,肩上栖着三味线,午休时间在顶楼独自伫立等待。
画面上不出数杪,通往顶楼的门被打开了,扮成女服务生模样的实玖琉登场。
“你、你等很久了吗?”
“是很久。”
有希诚实回答。事实上,这时候实玖琉是到女厕换装,可能因此花了很多时间吧,身为摄影师的我也等了许久。
“那么——”
在此之前都态度老实的有希吐出了编好的台词。
“这次,你我一定要做个了断。我们没有时间了。最迟一定要在几分钟内结束。”
“我也有同感……可是!一树一定会选择我的!呃唔……虽然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就是如此确信!”
“很遗憾。我不想尊重他的个人意愿。我需要他的力量,所以我非得到他不可。我不惜征服地球,也要得到他。”
那你大可快快去征服地球,回程再来绑架一树啊。届时谁也不敢反抗你。在实玖琉独自对抗的当儿,其他地球人早就少数服从多数,乖乖将一树交出去了。尽管是战斗美少女,想独排众议。恐怕也是孤掌难鸣吧。
既然都有征服地球的力量了,还伯区区一个一树不肯屈服吗?
“你休想得逞!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从未来过来的!”
啊~对对对。我都忘了,实玖琉是来自未来的女服务生。可呈都演到最俊了,这个来自未来的设定都没有被善加利用,编剧到底是在干嘛?
此时,实玖琉和有希之间你来我往的穿透光舞又再度开演。
在“喝呀!”与“看招!” 的吆喝声中,从眼中射出光束、光线、飞弹、微型黑洞的是实玖琉,维持一贯的无言,挥舞星星棒的是有希。
要拍出电脑动书无法呈现的风味!——在这样的命令电波下,龙炮与爆竹毫不吝惜在屋顶上点燃,火花和爆炸声也毫不顾虑地大鸣大放。 虽然那都是从商店街废弃的玩具店仓库清出来的库存,一旦点火还是会火花四射,发出吵死人的爆炸声。结果几位老师从楼下气急败坏赶上来,将我们痛骂了一顿。
在学校玩火,被骂得狗血淋头是必然的。
我的在校表现评量表要是被评上奇怪的负分,请全部扣到导演身上去。就算将朝比奈学姊、长门和古泉被扣的分数全算在那女人头上,以她的学业成绩还是有办法高分过关。基本上只要那女人闭嘴乖乖坐着,实在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无视于摄影师内心的OS,战斗持续进行。
这全多亏无畏老师要我们赶快从顶楼撤离的要求,强硬主张若是他们再妨碍本剧组拍摄如此重要的场景,就要以迫害学生在校内自由意志为由,不惜向法院控诉校力暴行的导演。
要真的让她这么搞,那真的会很恐怖。
不管怎样,不准玩火!老师们不甘心的申斥了几句,离开了顶楼。顶楼的门边已挤满了围观的人潮。围观的人越来越乡,害得实玖琉越来越瑟缩。
在内忧外患夹攻下,实玖琉终于被逼到绝境。她所发出的攻击根本动不了有希一根汗毛,面对蛮不在乎步步进逼的有希,实玖琉节节败退,最后被逼到了顶楼的铁栏杆边。
“你安心离开人世吧!我会帮你刻好墓志铭。尽管在那个世界行善,为来世积点阴德吧。”
有希将棒子向前一指,对实玖琉说出道别的话语。
“那么,后会无期。”
说时迟那时快,那根名为“STAR RING”什么的魔法棒发出不寻常的光,不值钱的闪光灯闪烁了好几下。
“哇啊~~”
实玖琉抱着头缩成一团。
虽然很难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攻击,总之呢,就是非常厉害的招式。光看画面似乎只是激光不断,但那可是攻击力道足以将实玖琉形影不留的分解成原子的恐怖魔法。
拜托你千万要撑下去。在这里不设法制造高潮的话,再来就没地方可以制造了。
“呜哇!呀~~”
但实玖琉只是不断地悲鸣。
女主角自始自终都一副没用的花瓶摸样,照理来说应该会让人觉得烦闷焦躁,但因为她实在可爱,最后还是统统放行。
不过,尽管某人肯放行,再这样下去,实玖琉也会被迫退场。在正义被邪恶消灭的主义绝对不会成为决胜的既定前提下,这部电影就会变成像是在嘲讽掌权者必胜的现代社会嘲讽剧,黯然落幕。
  “……!”
当然不能就这样结束。站在正义的一方、幸存到最后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在故事将近尾声时突然消失不见。这时候会有看不见的神之手降临驱逐邪恶,在现实中绝无可能的恰巧时机,救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女主角一命。我家导演在心中描绘的剧本就是那样。
此时此刻前来拯救实玖琉的神之手,不用说也知道是古泉一树。没错没错,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在没有任何伏笔的情况下,根本没时间让新角色登场。
千钧一发之际,一树扯起了实玖琉的人,成功闪躲掉有希的攻击。有希的魔法光线也十分配合,飞得极幔。
“您没事吧,朝比奈小姐。”
说完,一树转而面对有希伸出手:
“我不许你伤害她。有希小姐,请你高抬贵手吧。”
看到双褪叉开站立在整个人瘫掉的实玖琉面前,矢志保护佳人的一树,有希作势沉思了一会,凝视肩上的猫。仿佛在算计既然得不到一树,要不要干脆连他和实玖琉一并杀掉似的。
可是,替她解答的是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只需夺走这个少年的意识就得了。我听说了,你拥有操控人心的能力,只要先操纵少年,诱导他到安全地带,自然可以消灭这个与你为敌的少女啦。”
开口的是三味线,可以想见我有多惊慌了。千交代万交代叫它不可以说话,它还是闭不了嘴巴。今晚它别想有饲料吃了。
“我明白了。”
冷静自持的有希,用棒上的星星标记敲了三味缐的额头,猫咪旋即闭上了嘴。
然后,有希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刚才是腹语术。”
斩钉截铁地表示完毕后,便举起了那根名叫STAR什么碗糕的魔法棒。
“放马过来吧,古泉一树。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傀儡。”
廉价的一声SE过后,从星星标记上发射出闪电的光芒。
不用我说,大家也可以猜得到接下来怎么发展,我就大概描述一下最终决战的经过好了。
简单说呢,一树的潜在力量在这时候完全发威。陷入穷途末路的一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秘密力量被唤醒,毫不保留地解放了潜在的超能力。那一类的超能力大多都无法控制,一树现在的情形也是如此。恐怕是源自于情绪不稳所释放的不明究理的秘密力量,弹回有希的攻击并以最大限度攻击黑衣外星人。
“……遗憾。”
“瞄~”
留下这两句对白后,有希和三味线这对神秘搭挡,就被轰往浩瀚宇宙的另一端,发出稍嫌短促的惨叫声。
将有希和三味线送上路的一树——
“一切都秸束了,朝比奈小姐。”
柔声封女主角说道。
实玖琉抬起惊惧不已的小脸,用像是在看什么发光体的目光看着一树。
一树伸手拉实玖琉站起来,将手放在顶楼的铁栏杆上仰望天空。在他的牵引下,实玖琉也注视起远方的云,摄影机的镜头也转向蔚蓝的晴空。
很明显可以看出是因为不知如何串接场景时,才将镜头带往天空打混过去。
在秋季依然盛开的樱花步道上,实玖琉和一树两人相依相偎走在一起。女服务生制服搭学生西装居然如此登封,实在教人火大。
说也真巧,此时突然刮起阵强风,将落英缤纷的撄花花瓣吹成了阵阵漩涡,全片就只有这个是浑然天成的演出。
飘落在实玖琉秀发上的樱色花瓣,被微笑着的一树取了下来。害羞的实玖琉眼睛下面泛起了红潮,缓缓地闭上眼睛。
镜头焦点突然徙那两人身上调开,移往蔚蓝的秋天晴空,不过怎么又是拍天空啊。
随后拷来的片尾曲前奏响起,开始播放工怍人员名单。
最后的最后,加入了另外拍摄的天之音口白。于是这部由SOS团出品的“朝比奈实玖琉的冒险Episode00”,就在故事彻底迷失下迎向终曲。
像这样徙头到尾都乱七八糟的电影业是很少见。如果这种东拼西凑的东西也配称作电影的话,就实在太封不起耶些认真拍电影的人了,但是,不知怎么搞的,这部大烂片还满叫座的。当初这部电影原本要和电影研究社的作品合映,最后竟然挤掉了影研社的作品,堂而皇之独占视听教师的投影机。听说是应观众多要求,不过其中喊最大声的就是天之音。朝比奈学姊的支持者众多也是要素之一。
据说最后可怜的影研社作品只好将就在视听准备教室,断断续续的上映。
因为没有收取入场费,自然没有赚到钱。但是成功的口碑让导演兼制作人意气风发地开始策划续篇的制作,而且还重新剪辑了“朝比奈实玖琉的冒险导演剪辑版”并烧成DVD,准备大发利市。现在我和泪眼婆娑的朝比奈学姊正在努力劝她打消念头中。
目前我只希望,恳切的希望我们团长在明年校庆来临前,她的舆趣能转移到别的地方。
虽说不管她决定做什么,前方等着我们的结局都一样惨。算了,再惨也是以后的事,假如到晴候SOS团还在的话再就。
……应该会在吧?
下次再问问未来人吧。希望那不是什么禁止项目——我暗自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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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爱怪客
  一切都从一通扰人的电话开始.
  每年这时节都这样,一下子就落幕的圣诞节气氛,至今余韵全无,离一刻刻逼近的年底倒数,春日处心积虑想搞怪的HAPPY NEW YEAR,寒假只剩下一点点缓冲期。
  当时,我正专心提早进行在年底前务必结束的自家大扫除,和房间里的三味线缠斗中.
  “别乱动。乖一点,很快就好了.”
  “喵~”
  我无视它的抗议声明,一把抱起冬天换毛、软蓬蓬的小小肉食动物夹在腋下.
  自从我那件深得它心的牛仔外套变成惨不忍睹的破布之后,记性普普的我便引以为鉴,定期修剪三味线的爪子.可是三味线的记性似乎也和一般的猫一样好,当我拿着指甲剪朝它走过来时,它就会以极快的速度企图逃离现场.
  抓它实在是件苦差事。首先我得压住又抓、又踢、又咬,奋力抵抗的花猫。强迫它四肢伸直,一根一根把爪子修剪到适当长度,剪完后我的双手已经遍布齿痕.但是肉体的伤痕终究会愈合,牛仔外套上面的刺绣可是永远都无法再复元,所以我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好怀念它通情达理得诡异,而且会说人话的多嘴猫时代。当时直率的你到哪去了?
  算了,要是它真的又开口讲人话,表示又要大事不妙了。猫咪就要有猫咪样,喵言喵语才是合情合理。
  当我剪短三味线右前脚的爪子,正打算剪左前脚时!!
  “阿虚!你的电话,”
  没敲门就擅自闯进我房间的,是我老妹。一手拿着无线电话子机的她。看到我和三味线人猫之间赌上尊严与威信的抗争,顿时笑了开来。
  “啊,三味。要人家帮你剪爪子吗?我来帮你。”
  三味线像是嫌她多事似的栘开了视线,像个人类般从鼻子猛喷气。我曾经拜托妹妹帮忙剪过一次。当时我们是分工合作,我负责抓住它的手脚.我妹负责剪。但是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小五生完全不懂得分寸为何物.也缺乏剪指甲的才能.以致于那次剪太深,三味线绝食了好一阵子以示抗议.与她相较我的技术明显好很多,但是它照样每次都乱跑乱抓,是因为猫的脑袋只有猫额头那么一丁点大吗?
  “谁打来的?”
  我放下指甲剪,拿起话筒。三味线见有机可趁,拚命扭动身体、踢击我的膝盖,逃出了房间。
  老妹开心的拿起指甲剪。
  “呃!!男的,我不认识。可是他说是你的朋友!”
  说完后就去追三味线,消失在走廊.我瞪视着电话。
  那会是谁?既然是男的,就不会是春日或朝比奈学姊了。如果是古泉,我妹也认识。谷口和国木田等其他朋友向来都不打家里电话而是打我手机。要是无聊的问券调查或是电话行销,我才懒得理你们——我边想边按下保留键。
  “喂?”
  “喔,阿虚是吗?是我啦,好久不见。”
  粗嘎的声音才说出第一句,我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家伙是谁啊?我实在没听过这个声音。
  “是我啦.我!我们国中同班过,你忘啦?你可知我这半年来直到想起你之前。叹了多少气?”
  谁啊?讲话这么恶!
  “报上名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中河。一年前我们还同班,不到一年你就把我忘了?还是你有了高中新同学,就忘了国中老同学了?真无情.”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难过、但是——
  “才不是.”
  我打开记忆的盖子,瞬间回想起自己的国三史。中河啊,班上的确有这么一个人。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的运动型男。记得他好像是橄榄球社的.
  可是——我再度瞪视起电话来。
  我们只有国三那一年同班,而且交情也不是说挺好。在教室里,我们不是同一挂的。碰面时也只是简单打一下招呼,是不是每天都有交谈,我敢肯定是没有.毕业之后,我的脑海里更是从来没出现过中河的长相和名字。
  我捡起三味线掉落在地板上的趾甲屑,说道:
  “中河吗?原来你是中河啊。那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见了。嗯?你现在如何啊?记得你好像进男校去了嘛?所以咧?现在干嘛又打电话找我?难不成你当上了同学会的筹备干事?”   .
“干事一职,读市立的须藤已经接下了。这个不重要.我当然是有事才会打电话找你。你听好了,我可是很认真的喔。”
  你突然打电话来,就是要讲你很认真吗?莫名其妙就丢下这么一句话,我再聪明也猜不到你要说什么。
  “阿虚,你要认真听我说。这件事我只能找你说了。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索。”
  太夸张了吧。好啦好啦,快讲重点。我就听听看你打电话给在校时没交情,离校后没感情的昔日同窗,是要搞什么名堂。
  “我恋爱了。”
  “………”
  “我是真心的.我真的很烦恼。这半年来,不管是醒着或睡着,我满脑子只有这件事。”
  “………”
  “我的思念已经大到什么事都做不了.不,不是那样.我还是设法战胜了自己,投入课业与社团活动中。拜此所赐,我的成绩进步了,进社团才一年就升上了正规军。”
  “………”
  “这全是因为我的爱使然。你明白吗,阿虚?我内心是多么的烦闷。我翻出国中班级名册搜寻你家的电话号码,光打这通电话就让我踌躇了多久你知道吗?即使是现在,我的身体还是不断的在发抖。这是爱,是强大的爱的力量驱使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你。希望你能谅解。”
  “可是,中河……”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滴冷汗爬过我的太阳穴。完了,不该接这通电话的。
  “真的很抱歉,你的爱我实在承受不起……我真的只能跟你说抱歉。很遗憾,我实在无法夹你什么承诺。”
  所谓的背脊结冰。就是像我现在的感觉吧。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超完全正统的异性恋。对那一类的兴趣比重,连蜂鸟(注:全世界最小的鸟。身长多在6~12公分之问,体重大约只有20公克。)的体重都不到,应该说是怎么可能会有。不管是潜意识或是无意识,我都是正常性向。喏,你看!没错吧!我只要一想起朝比奈学姊的容颜和模样,就全身发热。这通电话要是古泉打来的,我早就开扁了.还有,我也不是双性恋喔。这样你了了没?了了吧?
  我满脑浮现出不知在讲给谁听的长篇大论,朝着话筒说:
  “所以呢,中河。我们是可以维持友情,但是……”
  虽然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友情的东西。
  “爱情方面,我就爱莫能助了。抱歉。就是这样。你要追寻爱情请到你就读的男校就近去追寻。我要在北高享受正常的生活。很开心隔了这么久又听到你的声音。哪天在同学会上遇到了,我会佯装不知,以平常心对待你的。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拜拜………”
  “等一下,阿虚!”
  中河语气讶异的说:
  “你在说什么呀。不要误会。我爱上的人才不是你。你怎么会想到那边去啊?真恶心.”
  那你刚才说恋爱了是在爱什么意思?你不是对我说.是对谁说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地是北高的女学生………”
  我还没完全搞懂这家伙的话,但我已经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守在最前线壕沟中的下等兵接获缔结休战协定的消息时那样的安心。世上再没有比受到男性友人告白更恐怖的事了——对我而言.
  “你再说清楚一点.你爱上的到底是谁来着?”
  没头没尾也要有个限度,我差点就把你列入拒绝往来户了。
  话又说回来,这家伙才高一就在说爱谁、爱谁,脑筋多少也是有问题吧。爱归爱,真要说出口还真有点难为情。
  “今年春天……大概是五月那时候。”
  中河自顾自的说起了往事,而且还用很陶醉的口吻。
  “那名女学生和你走在一起。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浮现出她的倩影.啊……她的模样真是惹人爱怜、绝美无比.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她背后的光圈。那不是我的错觉。对,那就像是天国照射到大地的光芒那般圣洁……”
  陶醉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施打了什么迷幻药物似的发出危险的回响。
  “我完全被震慑住了。那是我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电流通过我全身一样……不!应该说像是被特大号的雷打到似的伫立不动。我好像就那样站了好几个小时。说是好像.是因为我当时失去了时间感。当我回过神来,已是晚上了。然后,我就顿悟了。原来这就是爱!”
  “等一下。”
  来整理一下中村像是天外病菌患者的呓语吧。(注:在此所指的天外病菌原文是科技恐怖小说之父麦克.克莱顿的早期作品《天外病菌》中虚构的外星病菌.)由他的口述中可得知,五月份我和某人走在一起,然后中河看到那个某人惊为天人,而那个某人是北高的女学生……这么一来,候补人选就寥寥无几了。
  今年春天和我一起走在街上的女学生——不是我在臭盖——是没有很多.限定是北高女学生的话.我妹就被剔除了,所以对方一定是SOS团女子三人组之一了.
  这么说来……
  “那是命运的邂逅。”
  中河的语气越来越陶醉:
  “你知道吗?阿虚.我从来就不信一见钟情那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我也当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爱情总是来得如此突然。它开敔了我蒙蔽的心眼.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真的有啊,阿虚~”
  我干嘛要听你讲那些有没有的?一见钟情?我看你是被外在的皮相给蒙蔽了。
  “呃唔 不………不是的!”
  这家伙还真斩钉截铁啊。
  “我是不会被长相或身材所蒙骗的,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内在。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内在,一眼就足够了。那记强烈的撞击是难以取代的鲜明印象。很遗憾,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总之。我掉入了爱河。不,是坠入.现在也持续在下坠中……你明白吗?阿虚?”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明白。
  “算了,先不说这个。”
  我决定让中河那似乎会持续到永远的疯言疯语画下休止符。
  “你被那女的电到或是雷打到是在五月的时候吧?可是现在是冬天了。事情都过半年以上了,那这段期间你都在做什么?”
  “是啊,阿虚.被你那么一说。我更是悲从中来.这半年对我来说真的是苦不堪言啊。我的精神没有休息的时候。因为我的情感一直找不到出口。我满脑子都在思考我和那个女生相不相配。老实告诉你好了,阿虚。我是最近才想起来,那天你人在她身边。正是因为我想起来了,才会找出名册打电话给你.她的美是那么地灿烂夺目,从来没有一个女生让我如此疯狂。”
  对一个姓啥名啥都不晓得的女生,才看一眼就如此魂不守舍.而且还魂萦梦牵了大半年。
你的草痴度未免太可怕了吧。
  朝比奈学姊、春日、长门……我脑海中依序浮现出她们的脸蛋,决定直捣核心。说实在的,我老早就想挂电话了,但是从中河病情不轻的中毒状况来看,我要是挂断他这通电话,难保后面不会演变成夺命连环CALL。
  “描述一下你迷上的那个女人的外表。”
  中河沉默了一会!!
  “她是短发。”
  仿佛一边回忆一边说。
  “有戴眼镜。”
  喔。
  “北高的水手服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订作的.穿起来非常好看。”   .
  嗯嗯。
  “还有,她全身笼罩在灿烂的灵光中.”
  这我就不了了。可是……
  “是长门吗?”
  这真的很令人意外。我本以为中河煞到的对象不是春日就是朝比奈学姊。想不到居然是长门。不愧是谷口看上的奇货。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只觉得她是无言又古怪的社团教室古董娃娃,想不到到处都有识货的人。现在我对长门的印象可是大大不同,在这半年内对她的看法更是改观不少。
  “她姓NAGATO(注:长门的日文拼音)是吗?”
  中河的声音微妙的兴奋了起来。
  “汉字怎么写?还请告诉我她的全名、”
  长门有希。战舰长门的长门.有机物的有,希望的希。我告诉中河后……
  “………好名字。会让人连想到雄伟形象的长门型,加上有希望含意的有希……长门有希同学……果然如我所想。是澄澈又充满了未来可能性的姓名。隽永不俗、又不会太词高和寡.完完全全符合我的想像!”
  是怎样的想像?想必是单凭一眼就构筑出的自以为是的妄想吧。口口声声说你注重的是内在,试问一见钟情和内在有什么关系了?
“我就是知道.”
这次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倒是自信得令人厌恶。
“这不是妄想。我坚信。不管她的外在或个性如何,她都是充满了知性美的理性个体。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有如神祇一般的智慧与理性.像她那样具有highbrow的女性,这次错过今生难再遇到。”
  待会再来翻字典查查highbrow是什么意思,我脑中的疑问始终无法厘清。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高尚的人?你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到,就只是在远处看耶?”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无可救药地爱上她呀!”
  我干嘛得听你鬼吼鬼叫啊?
  “我万分感谢神。我对自己过去的不信神感到羞愧。以后我每周都会固定去附近的神社参拜,偶尔也会去教会忏悔。天主教和新教派我都会去。”
  乱信比不信更不诚信.又不是有拜就有保庇。选定一尊神祇专心膜拜就好。
  “那倒是。”
  中河随意的回答。
  “谢谢你,阿虚。多亏有你,才让我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我只需信奉一尊女神即可。那就是长门有希女神。我会把她视为我的女神,献上永志不渝的爱!!”
  “中河.”
  戏言再这样说下去会没完没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泰半是因为那些话听起来很肉麻,泰半是因为我莫名的焦躁了起来。
  “所以你的用意是什么?你打电话来的原因,我现在晓得了。然后呢?你跟我倾诉对长门的爱意也是没田啊。”
  “我想拜托你帮我传话.”
  小河说..
  “希望你能帮我带话给长门同学。拜托,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了。你和她肩并肩一起走.交情应该不错吧?”
  是不错。我们同是SOS团的团员,现在也仍相亲相爱的担任春日的卫星群。况且这家伙看到的我和长门的样貌.是五月份戴眼镜的水手服长门吧。原来如此.是那个时候.第一届SOS团不可思议搜查行动,我和长门去图书馆那时候。好怀念,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我对长门的了解至少多百倍以上。多到我甚至都在反省是否知道太多了。
  在若千回味气氛的陪衬下,我询问中河.
  “对了,你说想起了我和长门走在一起——”
  说实在的,这问题有点难以启齿。
  “可是,你就只想到我和她交情不错吗?你都没想到,我和长门正在交往之类的?”
  “完全没想到。”
  中河丝毫不踌躇。
  “你喜欢的应该是更奇怪的女人。像国三时那个……她叫什么我忘了,你跟那个奇妙的女生没有继续交往下去吗?”
  喜欢长门的你没资格说我吧?我顿时觉得有点不平衡。不过这家伙显然搞错了一件事.对了,国木田也是误会了,但我和那个女生只是单纯的朋友,仔细一想,国中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每隔一段日子我就会想到她。是不是该寄张贺年卡给她呢……
  不知为何,我有种在自掘坟墓的感觉。还是换个话题吧.
  “那么,你要我帮忙转达什么?约会的邀请?还是帮你要长门的电话号码?应该是这个比较好吧?”
  “不。”
  中河的回答中气十足。
  “现阶段的我还算不上是什么人物,怎能大剌剌出现在长门同学面前。我根本就配不上她。所以……”
  大概停了一拍。
  “请你转告她……请她等我。”
  “等你什么?”我说。
  “等我去迎娶她。可以吗?毕竞我现在只是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一介高中生。”
  是啊,我也跟你一样。
  “那样是不行的。听我说,阿虚。我接下来要努力用功。不,其实我已经开始下苦功了,那样就能凭在校成绩上国公立大学。”
  拥有远大的目标是好事。
  “我的志愿是经济学系.上大学后我也会勤勉向学,赢得毕业生代表的殊荣。出社会后,我不会去报名高普考,也不去超一流企业上班,而会在中小企业谋得一职信。”
  这人还真是会纸上谈兵,而且画的大饼跟真的一样。要是鬼听到这段对话,恐怕会笑到得腹膜炎。(注:“鬼会嘲笑你”是一个日文惯用语,当对方想法太不切实际时,就可以用这句吐嘈对方。)
  “但是,我不会一直甘于当个无产阶级。三年……不,只需两年,我就会习得所有必备知识。独立创业。”
  我不会阻止你,你就放手一搏吧。要是到时候我正好没头路。拜托你赏我口饭吃。
  “然后,我一手建立的公司上轨道至少要五年……不,我会设法用二年搞定。届时我会在东证二部(注:东证即为“东京证券交易所”,二部是“第二类股”,主要针对中小企业)挂牌上市,计划年度盈余最少要提高十个百分点。而且是净利。”
  我越来越跟不上中河的思维。可是.中河越讲越高兴。
  “到那时,我就可以稍微休息了,因为一切部准备万全了。”
  “迎娶长门同学的准备啊.”
  我像是住在深海的双壳贝之流静默了下来,中河的话语则像是一波波的巨浪迎面袭来.
  “我现在离高中毕业还有两年.大学毕业还有四年,就职后修业两年.从创业到股票上市三年,总计十一年。不,就取个整数算十年好了。十年后,我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企业家!!”
  “你是白痴啊。”
  相信各位一定可以体谅我的出言不逊。哪个女生会傻傻的等他等十年?更何况那个女生根本没见过他。突然被一个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要求等他十年就好、十年后他一定来迎娶你..会痴痴等下去的肯定不是地球人。很不凑巧的,长门正好就不是地球人。
我微微咋舌。
“我是真心的。”
糟糕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也的确很真心。
“要我用性命作担保也可以。我是认真的。”
声音若是有利度,他这时的声音实在很像是电线到处断线的声音。
要怎么做,才能搪塞过去?
“啊──中河。”
长门默默看书的苗条身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不过呢,长门其实有许多隐性的爱慕者。而且多到她疲于应付。我认为你看女人的眼光值得赞赏,但是,长门会保持自由身,并等你十年的机率几近于零。”
  以上全是我胡诲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事啊。我连我自己将来的出路都搞不定了。
  “况且这么重要的话,你一定要亲自对长门说。虽然不大情愿,不过我还是会帮你牵线。正好现在放寒假,叫那家伙空出一小时跟你见个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不行的。”
  中河突然变得很小声。
  “现在的我不行见她。我一见到长门同学的脸,一定会马上昏倒。其实,我最近也有远远的看到她。那次,很偶然在车站附近的超市……虽然是在傍晚,但我一眼就认出她的背影,我整个人呆掉了,就在店里呆站到店打烊。要是直接碰面的话……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级别: 二年级
2  发表于: 2007-02-23 10:12

完了.中河的脑袋完全被桃色病菌入侵了。连未来十年的蓝图都规画好了.可见他病得有多重.有办法治的话倒还好,怕就怕只剩下在外星人发飙那天说声抱歉、直接闪人的机会了.
  况且,他还是为了这种蠢事,打电话给谈不上有交情的我。鬼哭神嚎的白痴。更恐怖的是我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那么难搞的人光春日一个就够我受了,长门义给我惹来了这么一个麻烦人物.
  唉唉唉。我故意叹气给中河听.
  “基本上我了解了。你想要我转告长门的话,再跟我说一次吧。”
  “谢谢你,阿虚。”
  中河似乎相当感动。
  “我们的婚礼一定会邀请你。到时也麻烦你致词了,而且是首位致词的来宾。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假如你有意思跟着我打天下,我一定会在自己将来开的公司预留一个相应的职位恭迎你上任。”
  “不用了,快说!”
  我一边听着性急也有限度的中河的声音,一边将听筒夹在肩上,开始翻找空白的活页纸。
  隔天中午过后,我默默爬上前往北高的坡道.随着海拔高度节节上升,我呵出的白色气息也越加明显。至于寒假期间我为何要去学校?这是因为SOS团定期召开了全体大会.
  同时今天也是社团教室人扫除的日子。虽说朝比奈女侍平日都有在清扫,不过,“熵会增大”的格言果然还是应验了。(注:1854年,德国科学家Causius率先采用“熵(Entropy)”的概念表示杂乱程度的一个量 这个量在可逆过程不会变化,在不可逆过程会变大。譬如懒惰虫的房间,若没有人帮忙收拾打扫,房间只会杂乱下去,绝对不会自己变整齐。)各式各样的杂物陆续被搬进社团教室,井井有条的空间凌乱失序,而乱源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看上什么就非得到手不可的春日、还有接连将一项项新游戏带进来的古泉、啃厚重书本的速度犹如飞箭般迅速的长门、日复一日朝最完美茶水小姐迈进的朝比奈学姊──也就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团员。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可会乱成一团。该是提议将个人物品带回各人家里的时候了。最低限度只能保留朝比奈学姊的COSPLAY服装。
  “啊~烦死了。”
  我的步伐轻松不起来,自然是因为学牛西服的口袋里多了张纸条。
  那是我把中河对长门倾诉的爱语一字不漏照抄下来的口述笔记:内容蠢到极点,好几次我都想把自动铅笔丢出去!能将这种丢脸到家的对白大言不惭说出来的人,除了经验老道的婚姻骗子之外没别人了.什么请等我十年。又不是在搞笑!
  面向山风走着走着,看到了熟悉的校舍。
  我到达社团大楼的时间,比春日规定的集合时间早了一小时。
  我并不是害怕那条最后到的人要请大家客的SOS团团规。那条团规只适用校外集合时。
  昨天在电话里,中河最后还交代说..
  “不能只是将抄下的文章交给她喔。那么一来你就只是代笔:何况她会不会看还是个未知数。请你务必要当她的面念给她听,用和我刚才同样热切的语气……!”
  真是无理到家的要求。我没有理由也不会单纯到任由那蠢蛋摆布,但是被人家那样恳切的请求,加上我又信奉人性本善,于情于理都不可能置他不顾。因此,我极需一个除了长门之外谁都不在场的状况。提早一小时去的话,其他团员应该都还没到;除了那个我熟悉的、当我需要她时她永远都在、而且屡试不爽的外星人制人工智慧机器人长门有希。
  在形式上的敲门后,确认过沉默式的应门,我打开了门。
  “嗨!”
  语气会不会轻快得太不自然?我在内心叮嘱自己重来,再说一遍..
  “嗨,长门.我就知道你会在。”
  在充满冬天静谧空气的社团教室中,长门宛若一具感觉不到体温的等身大公仔,悄悄地坐在位子上,摊开一本书名好像是某某病名的精装本在阅读。
  “…………”
  无表情的扑克脸面向我,一只手像是要摸太阳穴似的抬了起来,很快的又放下去。
  那个动作看起来很像是要推推眼镜,可是长门现在是裸眼。说她不戴眼镜比较好的人是我,持续实行下去的人是她。那她刚才那个动作是怎样?半年前左右的习惯又复活了吗?
  “其他人还没到吗?”
  “还没.”
  长门简洁的回答,视线再度落在两栏式、字多到密密麻麻很少断行的那一页。她是那种空白一多就觉得亏大了的类型吗?
  我动作僵直地走近窗户,目光飘向可从社团大楼望见的中庭。也是因为放假的关系,校舍几乎都没人。操场上不怕冷的运动社团的社员充满元气的吆喝声,透过很难开阴的窗户玻璃传过来。
  我站着看向长门。那是一如以往的长门。肤色依旧白皙,表情仍然扑克。
  仔细一想,眼镜娘的位置也空很久了。搞不好再过不久,春口就会拐个新的眼镜少女回来进行人事大洗牌。
  我一边想着那种没营养的事情,一边从口袋取出摺得好好的活页纸。
  “长门,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长门动了动指尖翻页,我深深吸了一门气,
  “有个不知猴兼软脚虾迷上了你,我决定好人做到底,帮他示爱,怎么样?愿意听一下吗?”
  按照我的计划,假如长门当场跟我说“不”,我就马上撕破活页纸。但是长门只是一语不发看着我。原本如寒冰一样森冷的眼眸,此时看着我的目光却温暖得像是融化了的雪水一般,是因为我开场白设计得好吗?
  长门双唇紧闭,凝视着我。目光活像是外科医生在观察实验对象的患部一样。
  “是吗?”
  她嗫嚅着说出那两个字.眼睛眨也没眨地直盯着我瞧。我见她似乎在等我说下去,只好摊开那张写满中河爱的告白的纸.开始朗诵。
  “拜请长门有希女神,信徒实在是寝食难安.只得以这种形式表达思慕,还请女神宽恕我的无礼。其实,打从信徒我头一次看到女神那一天起──”
  长门一直看着我,默默地聆听。但是觉得越来越困窘的人是我.在吐出中河几乎令人晕眩的示爱语句时,整件事的愚蠢水平也到达了高标.我这是在干嘛?我疯啦?
  中河的生涯规划终于驶向终点站,结局是他们在郊区盖了一栋透天厝,有两个孩子及一头西高地白梗过着优雅又有闲的生活。当我读着这篇未来日记时,长门始终只是默默瞪着我。顿时萌生小自己做了大大蠢事的感觉。
  真的是没事找事做!
  我停止了照纸宣科。再继续念这些疯言疯语下去,连我都会疯掉。看来我和中河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麻吉了。想得出这种脑袋爆浆的台词的人,基本上我就不可能与他为伍。国中时代我们只有点头之交,果然是有其道理的。一见钟情之后,蛰伏了半年以上,突然又冒出来拜托我当传声筒,还是代为传达几近疯狂的爱的告白。嗯,这人真的无药可救了.
  “算了,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大致都了解了吧?”
  对此,长门只是说:
  “我了解了。”
  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
  我看着长门,长门也看着我。
  时间静谧得犹如沉默的词汇长出了翅膀,在我们之间飞来飞去……
  “………”
  长门脖子的角度微微倾斜,可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一昧盯着我看而已。呃──现在是怎样?接下来该我说话了是不是?
  当我正拚命搜寻词汇时……
  “你传给我的讯息,我确实收到了.”
  她的视线依然没有栘开。
  “可是,我无法回应他的请求。”
  以一贯的淡然语调说道:
  “我不能保证,我的自律行动在接下来十年间能保持连续性。”
  说完后,双唇再度闭上。表情没有改变,视线也没有从我身上栘开。
  “不不……”
  先认输的人是我.我假装摇摇头,藉以甩开她那双像是要把我吸进去的漆黑眼眸。
  “说得也是。想怨也觉得十年实在太长了::”
  虽说问题不在于待机时间,但我还是松了一门气。至于这份安心感是从何而来,简单说,我就是不想看到长门和中河或其他王八绿豆感情融洽的走在一起。我不否认在春日消失事件中,那个长门的形象还残存在我的脑海中。中河的条件不是很差,甚至可归类成好男人那一型,但是,我就是对当时轻扯我衣袖的那个长门不安的表情难以忘怀。
  “抱歉,长门。”
  我将活页纸胡乱捏成一团。   、
  这件事说来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这种东西一字不漏的抄下来,也应该在电话中就拒绝中河.请把这件事彻底忘得一干二净。我会跟这个蠢蛋好好讲清楚。不过请你放心,他不是会成为跟踪狂的那种人。”
  不过,要是朝比奈学姊交到男友了,我可能就会日夜跟踪她男友::
  嗯?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我明白自己心中这股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了。
  朝比奈学姊也好,长门也好;只要有别的男人介入我们中间,我就会很不爽,就是不喜欢!理由就是这么简单。所以我才会感到安心。我还真是浅显易懂的人啊。
  春日呢?啊,是那女人的话,我就不担心了。敢追春日的男生,春日通常看不上眼。除非天崩地裂,让那女人真交到了男友,那她就不会忙着找寻外星人和未来人,对地球来说是件喜事;工作量减少,想必古泉也乐得轻松吧。
  然后,我饱受牵连的人生.匪夷所思的部分一定也会大幅删减。或许那一天真的会来临,但我很肯定不是现在.
  我打开社团教室的窗户。冷洌到能将手指头划伤的冬日寒气飘进了因两人份体温而暖和起来的社团教室。我用力甩着手臂,将揉成一团的纸往远方扔去。
  飘飘然驭风飞行的纸球,以陡峭的抛射角度,无声无息的落在连结校舍和社团大楼的回廊旁边的广大草坪上。我预料不久它就会被风吹呀吹.掉进建筑物旁边的排水沟里,和枯叶一起腐朽,归化大地!!
  没想到失算了!
  “糟了!”
  有个穿过回廊向这里走来的人影,改变了行进方向、走到草坪。那女人朝我的方向白了一眼.活像是有人乱丢烟蒂似的,快步捡起我刚丢下去的纸球。
  “喂!不要捡!也别看!”
  不顾我有等于无的抗议,没人拜托她捡垃圾的那女人,摊开皱巴巴的活页纸开始默读。
  “…………”
  长门继续沉默的看着我。
  在此插播一下思考时间。
  Q.1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A.1 对长门爱的告白.
  Q.2 上面的字是谁的笔迹?
  A.2 我的.
  Q.3 不明白来龙去脉的第三者看了之后会怎么想?
  A.3 很可能会误会。
  Q.4 那么,春日看了后会作何感想?
  A.4 我连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春日将那张活页纸端详了好几分钟,最后抬起脸来对我投以强烈的视线。露出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没错,今天肯定是诸事不宜!
  十秒后,她就以惊人的气势与速度冲进社团教室,揪住我的领口提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白痴啊!我现在就把你从那边的窗户去下去,让你迅速恢复神智!”
  她面带笑容的大喊.不过呢,笑得有点僵硬就是了。她将我拖到窗口的力道要是换算成热能.足够供应今天开一整天暖气了。那股力道就连我急着找说词来解释时也不曾稍见缓和。
  “不,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国中同学姓中河……”
  “什么?你竟想推到他人身上!这是你写的没错吧!”
  咄咄逼人的春日又将我拉回去,在大约十公分的近距离内.用铜铃大眼直瞪着我。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没办法好好说话.”
  就在我和春日拉拉扯扯的当儿.非常不凑巧的。第四位人影登场。
  “哇!”
  朝比亲学姊的眼睛睁得像盘于那样大,站在门缝旁。她高雅的掩着小嘴说:
  “……请问……你们现在在忙吗?那么,我是不是待会再过来比较好……?”
  我们是在忙没错,但不是忙什么正事.况且和春日扭打根本毫无乐趣可百,假如是和朝比奈学姊的话就另当别论──所以。请进来没关系。从过去到未来,我都没有拒绝朝比奈学姊进来的权限.也没那个打算.
  再说,长门都若无其事的坐在教室里了.没道理朝比奈学姊不能大大方方进来。假如能顺便帮我解危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
  我一边和春日格斗,一边对着朝比奈学姊微笑时!!
  “哎呀呀。”
  “我是不是太早到了?”
  那家伙露出明朗愉快的笑容,拨了拨浏海.
  “朝比奈学姊,看样子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不妨先回避一下,待那两人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告一段落后再来造访吧。我请学姊喝自动贩卖机的咖啡。”
  慢着.古泉。你要是把我们的扭打看成夫妻吵架的话,最该去的地方是眼科。还有,别想趁乱把朝比奈学姊拐走。朝比奈学姊。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你无须提心吊胆的直点头。
  现在的情形是春日使出蛮力绞紧我的衬衫,我反握住春日的手腕。再这样僵持下去包准我筋骨酸痛,我忍不住喊救兵。
  “喂!古泉!你要去哪里?快来救我!”
  “嗯,我该站在哪一边好呢::”
  古泉故意装傻,朝比奈学姊则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僵直不动。眼睛眨呀眨的。连古泉不经意将手放在她腰上以护花使者自居都没有察觉。
  至于长门,她在做什么?我看了一下.长门就是长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看书去了。拜托,我也是为了你才会落到这步田地耶,为我说句公道话不为过吧。
  然后,春日将我勒得更紧了。
  “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拉连这么蠢的情书都写得出来的笨蛋入团,气死我了!你现在就给我引咎辞职!我心情糟透了,简直像是赤脚踩进了里面有蟑螂窝的鞋子里那么糟!”
  即使满嘴忿恨。春日脸上还是勉强做出了难以理解的笑容。活像是她不知道目前这种情况该做什么表情似的。
  “来到这里之前,我就想好了十三种惩罚游戏!首先,你得咬着竹荚鱼干跳到墙上,和附近的野猫抢地盘!而且要戴上猫耳朵!一
  如果是朝比奈学姊穿着女侍服那样做,一定是幅好风景;换成我去做的话,人家就会见到早巳成为都会传奇的特殊救护车了。
  “现成的配件里没有猫耳。”
  我脸朝向大开的窗户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抱歉了中河。要是不把你供出来,我就会变成继纸团之后被丢出窗外的物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泄你的底,但要是让这位春日继续误解下去,恐怕连大自然的心情都会一起变糟。
  我偷瞄了一下女王团长吊得老高的眼睛,以像是安抚拒绝修剪爪子的三味线的语气说..
  “听我说。不然……你先把手放开,春日。我一定会解释到你的鸡冠头融会贯通为止……”
  十分钟后.
  “哦~~”
  春口盘腿坐上钢管椅,一口接一口品尝热腾腾的绿茶。
  “你的朋友也真怪.虽说一见钟情是他的自由,但是痴情到那种地步也实在太扯了.活像个白痴。”
  恋爱不只会使人盲目,还会得脑疾是吧。算了,她最后一句感言,我也没有异议。
  春日抓起皱巴巴的活页纸挥了挥。
  “我本来以为这是你和笨蛋谷口联手要来戏弄有希的。那笨蛋很有可能会做这种事,有希又是言听计从的个性,一定会受骗。”
  我认为找遍全银河,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长门更难欺骗的个体。但我没有插嘴,只是乖乖的聆听。可能是感受到我的自制,春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表情突然放松下来。
  “算了,谅你也不敢做那种事。你没有那种智慧、也不可能机灵到去耍那种小手段。”
  听不出她这话是在称赞我,还是在嘲讽我。但是最起码,我不会去做那种像是不够理智的小学生做的事。而谷口再不才,也不致于那么幼稚。
  “可是……”
  引发导火线的是S0S团最引以为豪的娇小妖精兼天使。   “我觉得好浪漫喔。”
  朝此奈学姊一脸陶醉。
  “假如有人对我如此痴狂,我或许会很开心……十年啊。我会想见见那个愿意等我十年的人。感觉好罗曼蒂克……”
  手指交叉,湿润的美目闪烁不已。
  我不确定朝比奈学姊所说的罗曼蒂克,和我所知的罗曼蒂克是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我觉得那一定是不同的解释。可能未来词汇的涵义改变了。毕竟学姊是不跟她解释说船是靠浮力浮起来,就不明白船是怎么浮起来的人呐。
  对了,朝此奈学姊今天穿得很普通,是水手服装扮。因为女侍服、护士服等服装全都打包送到洗衣店去了,雨蛙布偶装也是。当我和春日抱着一大叠染有朝比奈学姊体香的角色扮演服装到洗衣店里时。干洗店的大叔没事找事做,一直交互盯着我和春日看.让我有点小受伤。
  “中河本人和罗曼蒂克几乎可说是绝缘体。”
  我一口气喝光茶杯里剩下的冷茶。
  “就算投错胎,他也是注定成不了少女漫画男主角的打拼型动物。动物占卜的结果是熊。就是胸前有新月记号的那种。”(注:此指日本的“月轮熊”,胸前有看似V字的新月形白毛。)
  说着说着,我就想出了和他国中时代形象十分吻合的文宣。
  “是吗?听起来像是个温柔的大力士呢。”
  虽然没有共通点.形象倒是差不多。反正他就只有身材发育得好。但我的意思和朝比奈学姊的不太一样。
  把人家说成这样,真该跟他赔个不是。但是我还来不及将中河口述、我手书的情书毁尸灭迹…──次说声抱歉,但我当时真的已失去了那种气力──春口已经语带感情地宣读给大家听。古泉听了之后,和朝比奈学姊亦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真是一篇旷世奇文.”
  做作的笑容依然不变。
  “具体的描述予人好感。虽然有点偏于理想论,但是正视现实的诚恳让人很有好感。虽然作者因为一时突发性的热忱丧失了自我,但从字里行间可以读出他澎湃的情感,以及勃勃的野心.假如这位中河同学真能照他所说的努力不懈,将来绝对不是池中物.”
  做出有如小牌精神科医生的分析。别人的人生就可以这样妄加断言吗?批评不用负责任的话,那我也会。你是骗死人不偿命的算命仙吗?
  “可是!!”
  古泉又丢给我一个微笑。
  “要用这种文体告白,也需要相当的勇气。负责抄写的你也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人。换作是我.手指早就不听使唤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吗?我和你不同,我是很重视朋友的人。即使明知是白做工,我还是会勉为其难扮一下爱神丘比特.
  我耸耸肩,将那件事告知古泉作为回答:
  “长门早在你来之前就答覆我了。”
  我代替以同等比例凝视着春口和古泉的长门回答。
  “她说十年太长了。那是一定的,我也是这么想。”
  此时.在这之前沉默到家的长门开口了:
  “借我看。”
  她伸出了细长的手指。
  这一幕让我相当意外。春口似乎也是。
  “你还是会好奇吧。”
  春日像是看透了唯一的文艺社员参差不齐的浏海底下的表情。
  “这封情书虽然是阿虚代笔,不过你可以带回去做纪念。毕竟这年头像这样不知该说是拐弯抹角。抑或是直率的告白十分少见。”
  “请。”
  古泉将春日递过去的皱巴巴活页纸,转交给长门。
  “……”
级别: 二年级
3  发表于: 2007-02-23 10:13


长门眼皮垂得低低的。阅读我的字。有好几次眼睛都定在同一处上下扫射。像是在咀嚼那段文字的含意似的。
“我无法等待。”
嗯嗯,那是当然。
可是,长门又接着──
“不过我可以见他。”
说出了让任何人都哑口无言的话语。而且又多加了一句几乎要让我的下巴掉下来的话:
“我很好奇。”
说完后,她以一贯的眼神一直看着我。
那是我熟知的眼神──像是毫无变化的手工制玻璃工艺品般,神智清楚的眼眸。
大扫除最后以称不上大扫除的普通清扫作结.我提议将书架上的书籍处理掉时,长门没说YES也没说NO.只是一直默默看着我,眼底蕴藏了难以言喻的悲哀,让我也无法再坚持下去,古泉的游戏收藏品中最后搬到垃圾桶内的,就只有玩过一次,而且还是杂志附赠的纸制双陆棋。
  朝比奈学姊的私人物品原本就只有茶叶,春日则是对自己带来寄放的所有物品以一句“不准丢!”严词拒绝。
  “你给我听好了,阿虚。东西都还没用就丢掉这种暴殄天物的恶行,打死我也不会做。可以再利用的东西就要用到底,只要不是品质恶劣到不敷使用的程度,我是不会丢掉的。那才是环保的精神。”
  将来,这间社团教室说不定会因为这女人而变成垃圾屋。假如你真为环保着想.就不该插手除了生存以外的任何事物──我心想。
  春日自己绑上三角巾,发给长门和朝比奈学姊掸子和扫帚,递给我和古泉铁水桶和抹布.命令我们去擦窗户。
  “这是今年内最后一次来这里。务必要打扫得到处都亮晶晶才能回家。这样才能确保我们过完年来这里的晶亮好心情。”
  我和古泉领旨之后,就开始擦玻璃。不时看着那北高少女三人组不知是在清理教室,还是在散布灰尘,我的拍档小小声对我说..
  “你听听就好,别说出去。除了‘机关’之外,想接近长门同学的组织有好几个。因为她现在是与凉宫同学以及你同等重要的人物。在其他的资讯统合思念体中。长门同学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尤其到了最近变得更为明显。”
  我坐在窗框,将温暖的鼻息吹拂到湿手上以对抗轻易就夺去体温的寒风,无言地用湿抹布在玻璃上游栘。
  你在讲什么啊!!
  装傻其实很简单.我最近才和长门以及朝比奈学姊一同遭遇了和这里的春日与古泉没什么关连的事件,是那个结果导致了今日的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会设法的。”
  我表面上语带轻松的回答。
  这次的纷争是因我而起。我自行解决即可。
  古泉一面擦拭内侧的玻璃窗,一面低笑道.
  “是啊,这次就完全交给你了。光是岁末年初成行的SOS团雪山旅行准备工作就够我忙了。而且你还能藉由和凉宫同学打闹来消除压力。很不巧我没有那样的对象.”
  那谁是汤姆猫?
  然而,古泉那漂亮的嘴角却扭曲了。
  “你不认为我也差不多该脱下人畜无害的假面具.改变不知何时已定型了的既定形象吗?用毕恭毕敬的口气和同学交谈实在很累人。一
  做得那么累,不会不要做啊。我对你的对白内容一点也不想插嘴.
  “那也不成。我现在的形象正符合凉宫同学期望的人物设定,我可是对她的精神层面了若指掌的专家。”
  古泉夸张的大叹一口气。
  “单就这点,我很羡慕朝比奈学姊。因为她完全不用伪装,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你以前不是说过朝比奈学姊的样子可能都是装出来的吗?
  “哎呀.你相信我说的话吗?若是能赢得你的信赖,我的辛苦可说是有代价了。”
  还是一样虚情假意。一年都快过去了,不实在的说话方式还是一样没变。连长门的内心都多少起了变化,你还是一样虚伪。朝比奈学姊不用变,保持原样最好。因为我遇见过另一位朝比奈小姐,我早知道她在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成长是既定事项。
  “假如我有任何形于外的改变!!”
  古泉加快了擦拭动作.
  “那不会是什么好征兆。维持现状是我的本分。相信你也不想见到我严肃起来的一面.”
  是啊,我当然不想见到。你无时无刻不在傻笑,像牛皮糖一样紧紧跟着春日。帮她收烂摊子或是帮她铺好路最适合你。这次的雪山山庄短剧.也倍受期待。这样就够了吧?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赞美词了。那我就不客气照单全收喽。”
  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总之古泉说了那样的话,在玻璃窗上呵出白色气息.
  当晚!!
  我看着在床上蜷成一团的三味线的睡脸,沉浸在温柔的气氛中。仔细想想这份温柔所为何来,顺便深入考察恋爱情感和好色之心的差异点在哪,当神谕在我脑中闪现:就是这个!的时候……
  “阿虚!电话──昨天那个人打来的──”
  老妹又拿着电话子机,打开我房间的门。
  将奏着轻音乐旋律的听筒交给我后,老妹就直接坐进床边,拉扯三味线的猫须。
  “三味、三味~三味毛茸茸,妈妈碎碎念~~”
  我看着半睁着眼睛斜睨着老妹、看似无动于衷的三味线,以及开心哼着歌继续拉扯的妹妹,将电话拿到耳边。这之前,我是在想什么来着?
  “喂,”
  “是我。”
  国中时代的同学──中河,压抑不住内心的话,劈头就问:
  “怎么样?长门女神如何回答?快告诉我。不管内容如何.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快说吧,阿虚……!”
  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当选边缘挣扎的众议员候选人听取新闻快报时,那般的焦虑不安。
  “很遗憾.结果不是尽如人意。”
  我一边向老妹摆摆手要她出去.一边装出抱憾的声音.
  “她说她不会等你。她无法想像,也不能保证十年后的未来──这就是她的回答。”
  我的舌头滑顺地传递事实。“不过,我可以见他”………我思索着中河对长门这段问题发言会有什么样的回应时!!
  “是吗?”
  中河的声音意外的平静。
  “我想也是。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才对。”
  我继续用手赶人,哼着无厘头歌词的老妹只好强行抱起呻吟的三味线,离开我房间。她大概打算抱它回自己房间一起睡。大概再过一小时,三味线就会畏畏缩缩的跑回我房间避难。不喜欢人类照顾过头是一般猫咪的特性。
  老妹离开后,我抓起电话兴师问罪。
  “喂!在我帮你念了那么难为情的文章后,你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些?”
  既然早知道会失败,当初就不该叫我传话!
  “任何事都有个顺序。”
  你这跳过热身运动就开口求婚的家伙没资格对我晓以大义。你根本就无视将棋规则,哪有人第一步棋就派出大将将对方一军的。
  “我知道,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告白是很困扰的。”
  既然知道当初就不要说.明知有地雷还一脚踩进来的人,不是防爆处理小组就是喜欢找刺激的人。
  “可是这么一来,长门女神多少会对我产生兴趣。”
  这多少可以说是中河计划性的犯罪.会让长门感到“好奇”的人,中河的确是第一人。可见中河的讯息多有杀伤力。起码丢脸度我敢保证是现阶段全球第一名。
  “所以,阿虚,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又有什么事,我的志工精神快因为各种磨难见底了。
  “你知道我在高中参加的是美式足球社吗?”
  我头一次听说。
  “是吗?其实就是这件事。除此以外我没别的请求了,这次我们将和其他男校的美式足球社举行对抗赛。届时请你务必带长门女神前来观赛。当然,我是担任先发。”
  “什么时候?”
  “明天。”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像春日那么难搞的生物一个就够了。为什么他们的行程总是定得那么紧凑呢?
  “长门女神不肯等我十年也没办法,既然如此。只有我英勇的表现能感动佳人芳心了。”
  好武断的想法。你至少也该为我想想吧。就算不为我想,也该想想岁末年初大家有多么忙碌。
  “你是不是不方便?”
  我是没有不方便。明天正好是行程空空如也的一天。长门大概也是。所以,是没什么不方便。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得被迫跑去见识你的英姿了。
  “那很好啊,来吧。虽说是友谊赛,那可是凭真本事决胜负。明天的比赛是我们学校和邻镇的男校美式足球社的年度对抗赛.输赢的结果会对我们过年的心情造成影响。要是输了,等着我们的就是地狱般的寒假.除夕和新年都没得休息.每天除了练习还是练习。”
  中河的声音很严肃.甚至有点悲壮,但是对我而言那是他家的事.我岁末年初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事还堆积如山。离雪山山庄行也剩没几天了。
  “阿虚,你有事也没关系,只要将长门女神带来就好。我只求你这件事。假如她不愿意,我就会死心。但是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还是想赌赌看。毕竟不去实行的话,梦想永远都只是梦想。”
  是啊是啊,你就只会讲大话。偏偏我的弱点就是狠不下心来讲狠话。
  “好吧。”
  我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没吐出来的气。
  “我待会就打电话问长门。”
  我有预感,长门一定不会说N0。
  “你们的高中在哪里?假如长门说OK的话,我就带她过去。”
  或许还会带别人去!!多带几个应该没问题吧?
  “谢谢你.阿虚。你这份恩情我会记着的。”
  中河喜孜孜的跟我说他们高中怎么走,还有比赛开始的时间。
  “你真是月下老人!等我们举行婚礼时,我一定请你当司仪!不,我头一个小孩名字让你取!!”
  “再见。”
  冷淡的道别后,我就挂了电话、再继续听中河讲话.我的脑袋恐怕就会钻出细细长长的虫了。
我将家用电话的子机放在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出登录在其中的长门家电话号码。
  于是。隔天很爽快的来到.
  “真慢!邀约的人竟然最后才到,你到底想不想去啊!”
  春日面带笑容的用食指指着我。地点是在再熟悉也不过的车站前面、SOS团的御用集合地点。其他三人──长门、古泉、朝比奈学姊也都在等我了。
  本来呢。我只要带寡言的有机人工智慧机器人去就可以了,但我也说了,我们是不可能两人单独去观赛的.鸭蛋再密也有缝.要是被团长知道了,不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怪怪的惩罚游戏,光想我就发毛.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所以,我问过长门之后,又打电话给其他三人.至于大家都可以成行,不知是刚好年底难得有一天清闲,还是大家都对那个对长门一见钟情的男生出奇的有兴趣就不得而知了。
  时节正值严冬,大家都穿得厚厚的来集合。值得一书的是朝比奈学姊的打扮.穿着一袭白色人造毛皮大衣的学姊,不知该说是毛绒绒或是圆蓬蓬,可爱得活像是从雪山蹦出来的天真无邪小白兔。真要一见钟情,对象也应该是学姊才对。
  长门则是在制服外罩了件朴素的连帽粗呢外套.并戴上帽子。不愧是外星土偶,竟然如此耐得住地球的严寒。
  虽说是去看向自己告白的对象,她仍然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好了,快走吧。我可是很好奇对方的庐山真面目,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看美式足球赛.”
  心情好得像是要去野餐的人不只有春口,朝比亲学姊也是笑咪咪的,古泉则是一脸奸笑,而我是无精打采,当事人长门则是面无表情.
  “我事先调查过公车路线图。从这里坐车到那所男校大概要花上三十分钟车程。我们可以在这边搭车。”
  古泉以旅行社导游的语气为我们带路,我的话也越来越少。
  你高兴就好。不管是这小子、春日或者是朝比奈学姊都好。
  古泉走着走着.极其自然的接近我并别有深意的跟我咬耳朵..
  “说真的,你奇人异士的朋友还真多。”
  我等他下一句,古泉却只丢给我一个微笑,又回去当向导。
  中河是奇人异士?搞不好喔。才看长门一眼就像是被远处的雷打到.肯定是比一般人还要奇特,才会拥有如此符殊的感应能力。
  走到公车总站的这段期间,我一直有点怅然若失。
  不知怎么的,就是开心不起来。
  搭乘民营公车晃了半个小时,下车后步行几分钟就到了那所男校。比赛早就开始了。
  因为我睡过头,害大家错过两班公车,抵达时离中河说的比赛开始时间已过了十五分钟。
  由于似乎无法进入校舍,我们便沿着校地走,不一会儿就看到用铁丝网围起来的操场,美式足球友谊赛已经开打。
  “哗~好大的运动场。”
  我对朝比奈学姊的赞叹亦深表赞同.和硬将山地铲成平地盖成校舍的北高不同,这所建于平地而且似乎花了大把钱的私立男校操场面积超广阔的。此外我们站立的地方比操场高一层楼左右,可说是观战的绝佳地点。除了我们五人以外,还有路过的大叔,以及一个个巴在铁丝网上成了肉饼脸、疑似球迷的女学生。发出娇声替两所男校的对抗赛加油,
  听着白色和蓝色的运动制服与头盔撞击的声音,我们五人找到了空位排排站。
  长门还是一言不发。毫无反应。
  这时侯,是还没有──
  我对美式足球的规则一窍不通。记得有一次我们不费吹灰之力赢了草地棒球大赛后,春日接着拿来的传单就是草地美式足球和草地足球大赛募集通知。结果两场都不能参加(那当然是经过了许多迂回曲折的结果)。当时为以防万丁我还是查了一下规则。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很困难,虽不至于很难玩,但也不是我们想玩就玩得了的运动项目。
  事实上,光这样隔网观虎斗,就证明我当时的推测是正确的。
  攻方拿着一颗长得有点像橄榄球又不太像的椭圆形球.为了要多前进一公分,就得匆而扔球、忽而传球、忽而抱住、忽而横冲直撞。敌对的守方则是为了不让那颗球前进一公分,猛然袭击持球球员,争球不下、妨碍攻方进攻,护具互相擦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总之,就是很有美式作风的运动。
  “哦──”
  春日抓住铁丝网,专注看着乱成一团的选手们。
  “对了,那个叫中河的是哪个?”
  “制服上写着82的那家伙就是了,白队的.”
  我照着昨天电话听来的依样说明。中河担纲的是边锋。就是位于攻击线的边端,负责阻挡和接球。中河虽然块头大但身手灵活敏捷,嗯,的确是放对了位置。
  “咦?选手好像可以互相补位,为什么?”
  “因为选手分为攻击组和防守组。中河是属于攻击组。”
  “他们都戴着钢盔,所以应该可以撞头攻击吧?那可以撞到什么程度?只能用立技(注:柔道或是摔角,站着将敌人打倒的技巧),还是综合格斗技都适用?”
  “两种都不适用.根本就没有那种规则,当然也不准撞头。”
  “哦,?”
  春日兴致盎然地直盯着操场看.北高没有美式足球社,要是有的话,这女人肯定会设法混进去闹个天翻地覆。搞不好还会以迅速的行动力、无视周围的优异爆发力立下汗马功劳。
  “这着实足令人血脉贲张,朝气蓬勃的好运动。非常适合冬天.”
  我一边听春日发表感想,一边偷偷打量长门。她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在想的表情,只是呆呆的追逐球的行踪。在我看来,她并没有特别注意中河,只是一昧的发呆。
  我们五人就那样站着,看了男校学生的近距离肉搏战好一会儿.
  “呃,大家……想不想喝茶呢?”
  朝比亲学姊从书包中拿出魔法瓶和纸杯。
  “我想会很冷,就准备了热呼呼的饮料。
  巧笑倩兮的朝比奈学姊筒直就是天使.真是太感激了!在寒空下一动也不动地看比赛真的很冷。
  于是,我们啜饮着朝比奈学姊亲手冲泡的绝妙好茶.在寒冬中观赏热力四射的美式足球社社员。
  就在我们悠闲品茶与观战的气氛中,第二局(注:美式足球比赛时间分为四局(quarter),前两局为上半场,后两局为下半场。)结束,到了中场休息时间。穿着白色运动制服的中河那一队是在离我们较远的操场对面集合,有个体格很好.像是总教练的大叔不断大声咆哮。虽然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隐隐约约看得到那一队中间有个背向我们的82号.
  至于比赛好不好看,真要说起来的话是满枯燥的。没有华丽的长传,也没有跑卫独走三十码的精彩画面.两队在激烈的攻防之后都争取到了First down(注:美式足球中,攻方有四次进攻机会,First down即为第一次进攻。每次进攻时要攻破十码才能进行下一次进攻,如果最后一次进攻(4th down)时还攻不下十码,球权就必须交给对方),比数也在双方射门一点一点累积分数之下呈现拉锯状态,达阵拿下的分数目前仍挂零。两队的攻击力可说是势均力敌,彼此的防守也是滴水不漏,相当卖力。
  可是,我恰巧就认识一个最讨厌枯燥又无趣的人,而她的名字就叫作凉宫春日。
  “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在原地踏步的春日嘟起嘴来。呵出白色气息的不光是春日,我们全都是。
  “那些选手倒好,可以跑来跑去。”
  春日双手紧抱着身体取暖。
  “对没在动的我们就太冷了,附近有没有咖啡厅?”
  野餐的气氛似乎被寒风给吹跑了。朝比奈学姊的热茶在野外也不是无限量供应,早就没了。不过在那之前,一半成分为爱情的朝比奈牌热茶,因为严冬的酷寒一下子就冷掉了,对暖和身子没太大帮助。何况今天又是今年入冬以来第一波寒流来袭。因为冻到骨子里的寒气冷得牙齿直打颤的不只有春日,还有我和朝比奈学姊.不怕冷的大概只有一年到头都不畏寒暑的长门吧。
  “果然.光在场外观望是无法体会个中乐趣的.我也下去玩一玩好了,我应该也可以扮演那个丢球的角色。”
  春日的铜铃大眼因为夺去体温的寒风,眯成了一条线。
  “不动一动的话真的会冷死。阿虚,你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像是暖暖包或是辣椒霜?”
  我要是有带,我不会自己用啊。假如你一定要暖和身子,绕着学校四周跑一圈马拉松,或是做做推挤游戏不就得了?既经济,又健康.
  “哼!好啊。反正暖暖包这儿就有现成的,而且还是等身大。”
  春日慢慢地从后面抱住朝比奈学姊,手环向她纤细得似乎一折就会断掉的粉颈。
  “哇!哇!你要做什么?”
  发声人自然是狼狈的朝比奈学姊。
  “实玖琉,你真的好暖和喔。而且又软绵绵的。”
  将下巴埋在宛如未曾让人践踏过的雪地那般洁白的人造毛皮里,身子贴在朝比奈学姊背后的春日,抱住身材娇小但某部分相当雄伟有料的学姊。
  “暂时就这样吧。呵呵呵,阿虚.羡不羡慕啊?”
  当然羡慕。既然要抱软玉温香,还是从正面抱来得好。
  “哦?”
  春日的鸭嘴又嘟得老高。
  “你这话……”
  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厂嘴。轻轻的吸入一口气,
  “你想对实玖琉那么做?”
  我看着春日的小恶魔表情,以及被她的钢臂紧紧抱住而杏眼圆睁的朝比奈学姊,我开始思索如何回答。就在我陷入无止尽的思考时,从斜后方驶来了救生艇。
  “如不嫌弃,请和我玩推挤游戏吧。”
  可能是想加入我们的谈话吧,古泉面带恶心的微笑说出了恶心的话。
  “跑马拉松也没关系,不过就算两个大男人不分你我的彼此推挤取暖,我也不会在意。”
  可是我会在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古泉你只需乖乖担任美式足球赛的实况解说即可.这次是我和长门和中河的问题,你是比程咬金还多余的存在。顺带一提,就现况而言,春日和朝比奈学姊也都是多余的。
  我斜眼看过去。
  “那个不重要……”
  重要的关键人物──长门还是一如往常静默不语,眼睛专心一意地注视着操场,身体动也不动。感觉上她的目光像是在追逐中河的身影,但我也不敢断定她的焦点是不是锁在他身上。
  另一方面,中河也是。身为攻击组的他不管是在场内活跃,或是退出场外,完全都没看这边一眼。拜托我把长门叫来,却一点都不在乎人家.就连现在的中场休息时间,选手们也都围成圆圈认真的在开会。是他对这场比赛的热情与对胜利的渴望,胜过了对爱情的渴求吗?
  又或者,他是故意的?假如中河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远远一看到长门,就会忘我的丧失意识。虽然我认为那是他夸大其辞.但要是真如他所说,在重要比赛时呆立不动可是大大不妙。
  “唉,也好啦。”
  我嘟哝了一声,注视起短发随风飘扬的长门后脑勺。
  等这场比赛结束,中河从学校走出来再让他们碰面就好了。照这样下去,后半场平安落幕,只要中河的学校赢了,他就是自由身。
  昨天,长门说过“我可以见他”。那么,安排他们见面.对任何人应该都不会造成困扰。虽说我不太想让他们见面,但我可不想扮演无情摧毁他人希望与要求的黑脸。这样我起码能保有两只健全的耳朵。
  可……是!
  很遗憾,天不从人愿。当比赛再度开始的哨声响起,第三局开始还不到五分钟──
  中河就被抬上救护车了。
  跟大家描述一下那家伙负伤的始末.大概是这个样子──
  后半场是由敌队的开球揭幕。回攻员进到自家阵地二十码左右就功败垂成,换中河那一队
  中河就位在敌我双方聚精会神的最前排的最边端。站在中锋正后方的白队四分卫,似乎向左右做了什么暗号,那似乎也真的是暗号,转眼中河就从最前线打横朝旁边移动。说时迟那时快,持球的四分卫倒退了两、三步,敌方的哨锋.绊锋、线卫都像野兽似的往前攻击。
  中河加快冲刺,迅速切入掷球线、回转,做出像是要等待接球的假动作,持球的首脑灵活甩腕将球丢给比中河更外侧的外接员(注:Wide receiver,一般是位于攻击线外侧,争球线下来一点点的位置。多为四分卫的传球对象。)
  “啊。”
  发出叫声的,不知是春日还是朝比奈学姊。
  像回转弹似的边回转边飞过来的球.未能划下预定的轨迹。敌队的线卫猛然一跳,但是未抄劫(intercept)成功。勉强用指尖留住了球,回避换边进攻(turnover),但是轨道的变更加上被强制减速,结果球一飘,飘落到谁都预想不到的位置。
  就在那时候!
  我看到比地藏菩萨还不动如山的长门手动了。
  “…………”
  长门触碰她戴上的连身帽的帽沿,用力下压遮住视线。但是没遮到嘴唇,她的唇念念有词的动作亦没逃过我的视线。
“────”
长门确实在嘴边念了些什么,非常短。
我是用眼角余光瞄到的,我目光的焦点是现下战火漫天的操场。
“喔!”
我身子不禁向前,眼睛睁得老大。
因为我发现球道有些偏移了,其预测落点正好是中河以惊人爆发力冲过去等待的地点。在我视界的正中心,中河展现出华丽的跳跃动作,牢牢接住在空中漂荡的球,再重心略微不稳的着地──
  失败。
  中河跳起来的同时。盯住中河的敌队防守组的角卫也展现了优异的跳跃能力.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场上那群人认为重要度仅次于生命的那颗球。
  那位敌队选手像跳远选手一样,助跑之后跳到空中.中河也在同一时刻接到球。没有羽翼的人类,在空中自然无法随心所欲变换方向,结果那位选手跳到最高点后,能量瞬间归零,然后就直接坠地,和中河撞个正着。从两人同时被撞飞出去就可以想像当时的冲击有多大。
  敌队的角卫在九十度回转之后,背部落在操场;而毫无防备就被撞上的中河则是在一个漂亮的纵向半回旋之后,头部先着地。
  “吓?”
  这一声是朝比奈学姊发出的疑问形悲鸣。
  我也叫了出来。中河就在我眼前以人类撞到地面最不妥的落下方式坠地。就很像是“墓石落”(注:垂直落下技的一种。是WWE选手“送葬者”的摔角绝招)或是犬神家的佐清(注:在横沟正史大师名作《犬神家一族》中,佐清尸体在沼泽巾被发现时,是头向下的倒栽葱死法)从头部垂直向下的模样。摔角擂台上有地垫,犬神家有沼泽。可是,中河的底下只有坚硬冰冷的茶色地面。
  我最不想听到的讨厌声音,比影像慢了半拍.传送到我们面前。
  咚铿!
  幸亏有戴上头盔,不然听那厚实的声音,头盖骨没碎裂我输你。
  主审的哨音响彻全场那一刻,时钟静止了。中河的身体也静止不动。倒下的中河以活像是抱着双亲遗物似地抱着球停了下来……不,是一动也不动。气氛紧绷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个人要不要紧啊?”
  春日眉头深锁阽着铁丝网说.
  “哇啊啊.”
  朝比奈学姊像是在看恐怖电影的血腥画面,半个身子躲在春日肩后。
  “啊……担架来了……”
  用提心吊胆的声音如此说道。
  被大批队友团团围住的中河,以仰卧的姿势被抬上紧急运来的担架送出场。尽管如此.他还是紧抱着那颗球不放,其坚忍不拔直教人敬佩。这个退场名场面若是没有刺激中河的队伍奋发图强赢得胜利的话,我绝对不相信。
  人躺在担架上.头盔已被取下的中河,情况似乎没有糟到最严重的地步。他对周围的叫喊有反应,睁开了眼睛,对于问题也会一一点头反应。虽然企图坐起来时又倒下去,但是最起码他还有呼吸。
级别: 二年级
4  发表于: 2007-02-23 10:14


“是轻微的脑震荡吧。”
  古泉说明病况.
  “我想不用太担心。这类运动发生这种事故是家常便饭了。”
  你不是医生,还隔得这么远,你懂个屁啊。假如被你说中了倒还好,可是头部是很脆弱的。队上的教练和顾问老师似乎也和我一样担心,没多久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响笛声。
  “你的朋友真倒楣.”
  春日感叹的说道..
  “想在有希面前有所表现却受伤了。这就叫求好心切反而弄巧成拙吧。”
  言下之意对中河相当同情.这女人当真想撮合中河和长门成为一对吗?那之前电脑研究社社长来借人时,你怎么就没这么爽快?
  春日听我这么一说!!
  “阿虚,我这个人啊,虽然认为恋爱是一种病,但我从不会因为好玩去阻挡人家的恋爱路。
幸福的基准本来就人人不同。”
  被中河喜欢上的长门算是幸或不幸,.
  “在我看来不幸到极点的人,只要那个人自己觉得幸福,那他就是幸福了。”
  我耸耸肩,让春日言多必失的恋爱论左耳进右耳出。很抱歉,要是朝比奈学姊的男友是不成材的王八绿豆,就算朝比奈学姊自己觉得再幸福,我也没自信能祝福他们俩。说不定还会千方百计阻挡他们的恋情发展。可是,相信到时候不会有人责怪我。
  “希望你的朋友平安无事。”
  朝比奈学姊在毛绒绒的大衣胸前双手合十,祈愿的表情相当认真,绝对不是虚情假意。学姊就是那么温柔的大好人。有朝比奈学姊诚心的加持,就算浑身是伤到复杂骨折的地步,也一定会在三十分钟内痊愈。所以,中河一定不会有事的.
  最后,抵达的救护人员用手将中河拾进了救护车里.慎重得像是在搬运贴有“内有易碎物品,请小心搬运”一标示的纸箱。
  顺利将中河抬进救护车后.后车厢门关上不久,响笛再度复活、发车,红色的回转灯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逐渐远离。
  今天的沉默度比平常增加五成的长门,黑曜石般的眼眸看着逐渐远去的救护车的模样,宛如是在用肉眼确认红位移似的。(注:天文学家哈伯依照观测结果,推出了“距离我们越远的天体,远离我们的速度也越快”的理论。如果一个天体离我们远去,它所发出的光波长会变长,光谱线会向红色的一端移动,叫做“红位移”(Redshift)。)
  那么,现在怎么办?
  中河呈献给长门的示爱表演已因当事人的退场被迫中上,而我们也已没兴趣将再度展开的练习赛看到最后了.天气太冷,加上当初的目的已经中断.我们实在没有里由再站在这里,毕竟原始目标物已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们也可以去医院啊。”
  发话的是春日。
  “既然当初的目标去医院了,我们也跟着过去.这爱的故事就能继续演下去了。担心的有希前去探病,合情又合理。你的朋友也会很感动。再说,医院里面也会开暖气吧。大家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说实在的,春日这灵光乍现的主意是很不错,但我暂时不想再进医院。自从遇到春日之后,我的精神创伤就有增无减。
  “你都不在乎朋友吗?我告诉你,当你被救护车载走时,我可是担心得不得了。不过那仅止于朋友的关心。”
  春日强拉着我的手,口气粗暴的说:
  “再说,这次的麻烦是你惹出来的.”
  陪着我走出去的春日,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对了,那辆救护车是开到哪家医院?”
  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来调查。”
  高举手机的古泉微笑着接下任务。
  “请等我一下下,马上就好.”
  古泉背对我们,离开几步之后,按下按钮,小声地说话,侧耳聆听对方的声音。顶多一分钟吧,他就关上手机,面带笑容地转向我们:
  “我查出他被送到哪家医院了。”
  我不知道他是打到哪里去查,但我敢打赌绝对不是119。
  “是我们相当熟悉的医院。不用我说明,大家应该也知道怎么去。”
  怒涛般的预感朝我袭来.床单的死白,苹果的红艳一一在我的眼底苏醒。古泉对我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是的,正是那里。就是你前阵子住过的综合医院。”
  就是你叔叔的朋友正好是理事长的那一家?我瞪着古泉.这是偶然的.还是……
  “是偶然。”
  他看到我的鳄鱼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真的.真的是偶然。我也吓了一跳呢.是真的。”
  你不用对我陪笑脸,我对你一点信任感都没有。
  “那么,我们就去那家医院!干脆招一辆计程车过去吧?我们有五个人,车资平分起来很便宜的。”
  春日立刻开始指挥大局。
  “凉宫同学,我们差不多也该召开这次雪山之旅的行前会议了。不如探病就让这两位代劳,你和朝比奈学姊和我留下来筹划雪山行,如何?因为确切的出游日期、该带的行李、细部事项至今都还没确定。这些细节再不定案的话会来不及。”
  但是在听了古泉的建议之后.她还是犹豫不决。
  “咦?是吗?”
  “是的.”
  古泉继续劝说:
  “除夕就快到了。在雪山山庄过年可是一大活动.本来今天我想要召开S0S团冬季合宿会议的,没想到临时会插入这么一项行程。”
  抱歉啊。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才不好意思,长门同学就交给你了。请两位火速赶去医院和中河同学会面。到了那里该怎么做,全交由你自行判断.我和凉宫同学、朝比奈学姊会在老地方的咖啡厅等你们,你们探完病就过来……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可以吗?凉宫同学。”
  春日沉思了一会,嘟起小嘴.
  “嗯嗯,说得也是.我去医院也是无济于事。毕竟阿虚的朋友只对有希有兴趣。”
  表情显得有些不甘愿。
  “好吧,阿虚。你就和有希一起去看你朋友。写得出那种情书的人.搞不好见到有希五秒钟就活蹦乱跳了。”
  然后,春日又指着我,以娇嗔的表情这么说:
  “可是!之后要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向我报告!听到没有?”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坐公车回到集合地点,接着就分成两队。我和长门继续转乘公车到私立综合医院,春日以下二人则到附近的咖啡厅当老顾客。
  长门始终都没有回头,让我突然有个念头,想回头看看,结果发现春日三人也同样回头在看我们,而且还做出像是比手划脚猜谜的动作渐走渐远。对于那奇特的身体语言.我没有揣测多久,就转头去看全身裹在连帽粗呢外套里,冷若冰霜的同伴.一
  该怎么说呢!!
  简单说,我心里的芥蒂就如海边的藤壶一样牢牢黏附在我的心脏。其一是对长门一见钟情的中河,怎么会这么凑巧在比赛中受伤?其二是古泉在集合地点对我说的那句话:“你奇人异士的朋友还真多.”那句“还真多”更是让我在意得不得了.我自认没有具备变态特质的朋友。勉强算有的话,就只有古泉一个。到底那小子是指中河哪方面奇异”?
  还有一点也不能忽略,就是长门念念有词的谜样咒文。中河发生意外是在长门念完咒文之后。就算是头脑再愚钝的人,只要对之前的模式有印象,自然会将两件事联想在一块。没错,让我这个救援投手创下连续三振三人纪录的长门,确实有此能耐。
  “…………”
  长门将脸埋在连身帽内一语不发,但是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在服务台询问职员,才知道中河已经结束治疗和检查,栘往病房了。虽然伤势不严重。好像还是得住院观察的样子。我陪着活像是背后灵般跟着我的长门,进入通道,走向职员告诉我们的病房。
  走没几步路,病房就到了。中河住的是六人房。
  “中河,还好吗?”
  “喔!阿虚。”
  我的前同班同学穿着浅蓝色病人眼,躺在病床上。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中河依旧理着运动小平头(注:sports cut,浏海发际修成四方形,两侧和后面剃得短短的男性发型),像头午睡刚醒的熊猫一样起身。
  “你来得正好.我刚刚才检查完毕。医师说得留院观察一夜看看情况。我坠地时可能是伤到脖子才会想吐。幸好医师诊断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我也打电话给教练了,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大家不用特地来看我──”
  他自顾自地讲个不停时。似乎发现厂我身后的背后灵,眼睛睁得奇大无比。
  “那一位是──莫、莫非──”
  不是莫非,也不是张飞。
  “这位就是长门。长门有希。我想你会开心。就带她来了。”
  “喔喔喔……!”
  中河健壮的身体猛然从床上弹起,正襟危坐。精神好得不得了。想必他的头壳也没有内伤吧。
  “敝姓中河!”
  和怒吼没两样的自我介绍。
  “中是中原中也的中,河是黄河的河!敝姓中河!希望能和你做个朋友!(注..中原中也,1907年4月29日~1937年10月22日,日本诗人。)”
  就像是头一次觐见大将军的诸侯那般五体投地。
  “长门有希。”
  没有笑意的声音淡淡地报上姓名。没有脱下连帽粗呢外套,连身帽也照样戴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将那顶盖头盖脸的连身帽掀到她背上.特地跑来会面,没看到脸就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长门一语不发,只是持续凝视一脸呆相的中河,大约过了十几秒。
  “嗯?………啊~”
  表情率先起变化的是中河,他露出了惊讶莫名的表情。
  “你是……长门同学是吧?”
  “对。”长门答。
  “初春时,和阿虚走在一起的那位……?”
  “对.”
  “常在站前超市购物的那位……?”
  “对。”
  “是吗……是这样吗……”
  中河的睑色阴暗了下来。我本来以为他会喜极而泣或是感动得晕倒,结果不但没有,反而把气氛弄得奇僵无比。
  长门注视中河的眼神,像是在观察水族馆一动也不动的鲽鱼;我也注意到了,中河看着长门的眼神,像是在盯着路上的下水道盖子。
  这两人冷不防展开的微妙凝视战.很快就出现破绽.先栘开目光的果然是中河。
  “……阿虚。”
  虽然中河叫得很小声,但是同病房的住院病患应该都听到了。但我又无法忽视他那为了掩人耳目,动动手指头叫我过去的小动作。
  “干嘛啦。”
  “有点事……呃,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所以……可不可以请……那位……”
  看到他不时窥探长门的视线,我就了解了.他想讲的话,似乎不想让长门听到。
  我面向长门──
  “是吗。”
  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心电感应,但长门却俐落的转身。以像是装有皮带输送机的步伐走出病房。
  一看到拉门被关亡,中河就松了一口气。
  “那一位……真的是长门同学吗?真是她本人?”
  长门的冒牌货,至今我仍未有幸得见。虽然遇见过有点变质的本尊,但是已经曲终人散了.
  “高兴一点。”我说。“你十年后的新娘人选来看你,你就不能装出感动一点的表情吗?”
  “唔唔……嗯嗯。”
  中河自言自诏的点了点颠。
  “那是长门同学……没错。不会错的。不是双胞胎姐妹,也不是长得酷似。”
  你到底想说什么。可别在这个节骨眼跟我吵少了眼镜就不是长门什么的。你最近不也看过长门?那时候的长门应该已经应我的要求没戴眼镜了。说什么你是眼镜狂,无法接受现在的长门的烂藉口,我可一概不受理喔.
  “不是那样!”
  巾河头抬了起来,脸上净是苦恼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拜托让我想一下,阿虚。不好意思……”
  然后中河就坐在床上.开始无病呻吟。果然是撞到头脑筋秀逗了?他的反应实在太匪夷所思,根本谈不下去。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嗯嗯”两句敷衍过去,像是在专心一意思考某件事情。最后居然还抱着头。似乎非常头痛的样子。我可没耐心陪他玩下去,于是我决定也离开病房。
  “中河,详情过阵子我再跟你问清楚。这样我没办法给人家交待!!”
  我要缴给春日的报告也得缴白卷才行。要是据实以告.就等着被春日赏白眼.
  出了病房就看到背靠着走廊墙壁等待的长门。犹如黑色弹珠的眼睛转向我,又落在地面。
  “我们走吧。”
  轻轻点了点头,长门回复背后灵状态,乖巧地跟在我身后.
  !!这到底是怎么同事?
  我像只虎甲虫(注:学名是Cicindela japonica,属鞘翅目,虎甲科。有“引路虫”之称)走在保持沉默的长门前头,快步走向公车总站。
  之后在咖啡厅的那一幕,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光景。摊开寒假之旅日程表的春日高谈阔论,成了点头机器的古泉应付自如.朝比奈学姊捧着大吉岭红茶的杯子小口啜饮,我的神情怅然若失,长门则是自始自终都扮演着沉默且没被征询意见的聆听者。
  帐单最后是各付各的,今天的SOS团课外活动到此结束。一回到家,等着我的是!!
  “啊,阿虚!你回来得正好。你的电话!”
  妹妹一手拿着电话子机,另一手抱着三味线对我笑着。我将电话和三味线都接收过来,进入房间。
  不出找所料,这通电话是中河打来的。
  “这真的很难以启齿……”
  先跟大家说一声,这通电话是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的。中河的声音里的确有着如他所说的难以启齿之感。
  “能不能请你帮我转告,我想取消结婚的约定呢?”
  听起来很像是苦于债台高筑的中小企业社长想延后付款的声音。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的则听起来像是心情很差的债权人,面对束手无策的经营者的声音。
  “你单方面描绘的两人世界美梦,不过一天就打算放弃了吗?那你这半年来的单相思算什么?和长门近距离会面后。你就变心了?你今天若没给我个好理由,休想我会帮你传话。”
  “对不起。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中河的道歉似乎是发自内心──
  “她赶来医院看我,我非常开心,也非常感动.但是,当时的长门同学并没有以前的光圈和灵气。她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子。不,是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女孩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在脑中勾勒出了长门认为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的表情。
  “阿虚,在那之后我不断的思考.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我过去对长门同学一见钟情,但现在对她已经没有爱慕之意。这就表示,当初是我会错意表错情了。”
  会错什么意、表错什么情?
  “就是我弄错了,那并不是一见钟情。冷静想想,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见钟情。我却一直误以为那就是爱。”
  喔。那你之前声称看到长门背后的光晕、天使的光环、落雷的冲击,那些又是什么?你一看到长门就全身动弹不得的奇妙现象,又怎么解释?
“我也不知道。”
中河的口气委曲求全得像是被要求预测百年后的本日天气的气象预测员。
“我完全没有头绪。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是这样吗?”
虽然我口气很差,但我没有责怪中河的意思。事实上,我没有很惊讶.因为事情并未出乎我意料之外。一开始听到中河的妄想时,我就猜到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明白了.中河.我会转告长门的。我相信她不会太难过。因为她本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一下子就会把你给忘了.”
  从听筒中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是吗?如果是.那真是谢天谢地。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跟她道歉,我当时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了。”
  一定是。毫无疑问,当时的中河是有某根筋不对劲。不过,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大概是有人在他身上施加了状态回复系的咒文吧。
  后来我和中河又东拉西扯了一堆.直到电话卡的余额快没了时才互道再见。这样也好,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拨打另一支电话号码。
  “现在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我一边和电话中的对象指定碰头的地点和时间,一边捞起围巾和大衣.本来在大衣上躺得平平的三味线滚落到地毯上.对我投以责难的目光。
  昨天诸事不宜,而到处奔波忙碌不已的今天,也即将结束。
  我踩着脚踏车,奔向我再熟悉不过的怪胎圣地、长门的豪华公寓附近的站前公园。五月初长门约我出来就是约在这,跟着朝比奈学姊去到三年前的七夕时,我也是在这地点醒来。还有,前阵子我第二次回到过去时,也是和大人版朝比奈一起坐在这里。昔日的回忆一幕幕浮上心头。
  骑到入口附近,我停好脚踏车,走进公园内。
  坐在那张充满回忆的长椅上等着我的,是全身裹着连帽粗呢外套犹如砂人(注:sand people,电影‘星际大战’里的外星种族之一)的人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活像是从黑暗中钻出来似的.
  “长门。”
  我朝直视着我的娇小伙伴喊出声.
  “抱歉,突然把你找出来。就像我刚才在电话里头跟你说的,中河改变心意了。”
  长门举止自然的站了起来,略微点了点头,说道:
  “是吗。”
  我攫住长门漆黑的星眸.
  “真相差不多可以揭晓了吧。”
  我以飞快的速度踩着脚踏车赶来,因此身子相当暖和。在寒冬的夜空下挺一阵子没问题。
  “中河对你一见钟情,这我还可以理解。人各有所好嘛。可是.今天他突然就变心,实在太不自然了。加上今天比赛时……中河受了伤被送到医院后,对你的恋爱感觉就突然消失殆尽,我想他会受伤绝对不是偶然。
  “…………”
  “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我知道你在比赛时做了某件事。是你让中河意外受伤的,对不对?”
  “对。”
  爽快的回答之后,长门抬起脸来直视我。接着又说:
  “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并不是我。”
  语调平稳得像是在念论文。
  “他看到的我并不是我,而是资讯统合思念体。”
  我静静聆听。长门又以同样的语调继续说明。
  “他拥有透过我这个终端机,进入资讯统合思念体的超感应能力。”
  吹来的寒风,刺痛了我的耳朵。
  “只是他不晓得他看到的是什么。毕竟人类只是有机生命体,在意识层面上和资讯统合思念体是天差地远。”
  ……看到了她背后的光圈。就像是天国照射到大地的光芒那般圣洁──当时中河是这么说的。
  长门不带一丝感情,继续述说解决篇。
  “恐怕他看到的是那超越时空的智慧与日积月累的知识吧。尽管他透过终端机读取到的资讯仅有九牛一毛,但那资讯压已足以令他为之倾倒。”
  所以他才会会错意……吗?我看着长门参差不齐的浏海,叹了一口气。中河感受到的长门内在.事实上只是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某一端.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长门的头头确实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庞大历史、知识量等奇妙的力量。一不小心误闯进去的中河,为何会茫然自失一点也不足为奇了。这就像是误开了内含恶意程式的档案,你的电脑就会被绑架、动弹不得一样。
  “因此中河才会误以为,那是坠入爱河的感觉?”
  “对。”
  “所以……你在美式足球赛中修正了那家伙的那份情感。”
  披头散发的河童头以点头代替回答。
  “我解析他拥有的能力,并消除。”
  长门回答:
  “要接上资讯统合思念体,个人的脑容量实在太少了。因此我早就预见弊端迟早会显现的这个结果了。”
  这我了解。姑且不论中河看到长门的一瞬间进入忘我状态的反应,光是从他经过半年之久才来跟我高谈闾论十年计划,就足以证明他脑筋有点短路。放着不管的话,真不知道他将来会抓狂到什么地步.我光想就害怕。
  可是,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中河有那种力量?透过你看到资讯统合思念体的那种特异功能,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他会得到那个能力,恐怕是在三年前。一
  又是三年前?长门、朝比奈学姊和古泉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起因于三年前发生的某件事。不,应该说是春日引起的某件事……
  此时,我察觉到一件事。
  长门说那个叫超感应能力。既然是这样……我明白了。搞不好,中河是类似古泉这样的超能力少年后补者也说不定。三年前的春天,春日确实做了某件事。使得时空产生厂断裂,资讯奔流。超能力者也因而诞生的某件不可考的事。假如真是这样,就算中河取代今日的古泉成为春日身边的超能力者也不奇怪。古泉那意有所指的态度也解释得通了.不管他早就知道或是经过昨、今两天调查之后才晓得,那小于一定已察觉到中河所拥有的半吊子超能力了。所以才会暗指我的朋友多是“奇人异士”。
  “有可能。”长门说。
  或者是……我感到一股并非肉体感觉的寒气。并不是任何事都非得和三年前的某个时期扯上关系。说不定春日至今也仍以超自然的影响力影响他人。就像是让樱花到秋天仍持续盛开,神社的家鸽变成旅鸽那样的奇迹。她还在对周围的人持续散布她的影响力。
  “…………”
  伫立不动的长门并没有回应我。或者是她该说的都说完了,就走了出去。掠过同样杵着不动的我身旁,像是一缕决心要成佛的游魂.溶入暗夜中!!
  “等一下,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长门的背影,让我有种难言喻的感觉,我不禁出声喊住她。
  声称对长门一见钟情,请我代为转达丢脸到家的示爱宣言的中河,就我所知,是对长门直接吐露爱意的第一人。昨天听了我在社团教室念给她听的求婚文.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有人向你热切告白:我爱你,请许我一个未来,搞半天却是那个人会错意,你的感想又是如何?
  我满心的疑问,终于化为词句,从口中说出:
  “你遗不遗憾?”
  自最初的相遇至今这半年多来,我和长门有过许多共同的回忆。虽然和春日、朝比奈学姊、古泉都有,但是我和长门有关的事件特别多。对我而言几乎每件事都有她。顺便一提,让我内心的钟摆摆动得最大的也可以说是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春日自己都有办法应付。朝比奈学姊只要保持原样就好.古泉怎样则管他去死.可是──
  “当你得知他的告白是会错意了,你有没有感到有一点遗憾?”
  “…………”
  长门停下脚步,以勉强可说是朝向我的程度,侧头转向。冷不防吹来的风。将长门散乱的头发吹得更加凌乱,遮住了她的侧睑。
  夜风冷冽得像是能把我的耳朵割掉。等了好一阵子,静谧小声的言语乘着夜风吹送到了我耳边。
  “……是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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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猫记
朝年末的最终时间点逐渐逼近的寒假中期,我们本来应该是很期待古泉和那一行人协助之下编出的推理游戏,可是抵达鹤屋学姊家别墅的那一天,我们就迷失在犹如白日梦一场的谜样怪屋里,甚至还引发了长门昏倒在滑雪场,春日大呼小叫的紧急事态.
  幸好,再度回到正常空间的长门,立刻就恢复了健康。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相当混乱的一天。日历上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日,除夕前一天。
  到了隔天——也就是除夕当天。
  既定已久的计划仍然照预定进行。所谓的计划就是在暑假孤岛行时。多事的古泉举办了不办也无所谓的惊喜活动,结果却一场胡涂的推理游戏冬季版。只是和上回不同的是,这回我们一开始就知道是推理游戏,事实上这次合宿的重点就是这个:至于在雪山遇难、虚幻的洋馆、冒牌的全都露朝比奈、尤拉先生的五四三定理、还有发高烧昏倒的长门,都是不在任何人的预定之列.也没人希望发生的小插曲:事实上那也不像是春口的作风。真想对那个叫不出名号的始作俩者比中指破口大骂。虽然长门挂了,幸好有我和古泉——朝比奈学姊(小)有没有帮到忙很难说──在才勉强渡过难关。而且我们目前置身的别墅里,有着不太像是普通人的鹤屋学姊,以及古泉的组织同僚.忽视这样的组合,反而更不自然。
  于是──
  好不容易,很SOS团的,不,应该说是很春日式的例行活动终于可以照着事前准备开始进行了。
  这一年以这种方式结束到底好不好,这疑问始终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但是在场人士似乎只有我有那样的疑问,身为少数派,只得认命乖乖闭嘴。
  确认一下这次的登场人物好了。这次有我、春日、长门、朝比奈学姊、古泉、鹤屋学姊、我妹、花猫三味线、森小姐、新川先生,以及今天才会抵达的多丸圭一与阿裕先生兄弟。
  春日提案,古泉主办的悬疑之旅第二弹就此揭幕。
  除夕当天一早,我们用完森小姐和新川先生准备的早餐后,就在鹤屋家别墅的一楼,挑高设计的公共空间集合。那个开放性空间足足铺了二十帖榻榻米大(注:约十坪大)的木质地板,简直就像是为了表演能剧或狂言而搭建的桧木舞台.上面设置了坐八个人也不觉拥挤的大地炉(注:和暖被桌原理相同,不过桌下挖了个地洞,脚可以放在洞里舒适的坐着,不必跪坐)是相当适合住客自由玩乐的空间。当然,地板也有铺设暖气,墙壁一角具有优异静音功能的电暖炉也吐出了暖风,坐在公共空间和通道中间的人.自然是全身暖烘烘。
  从窗户看出去,滑雪场的上空晴朗得像是有人用喷枪在臣克力版喷上蓝墨水那样的湛蓝,可是,本日禁止所有的滑雪活动。
  “我还是有点担心有希,今天就在室内活动吧。”
  就这样,春日宣布了滑雪禁令。人家长门早就面无表情的对想硬拉她去看病的春日说“我没事”了,但是我家团长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动摇。
  “你听好了!最起码今天不准外出!在我认定你完全康复前,激烈的运动和会让精神亢奋的事情都不许你做。明白了没有?”
  长门目不转睛凝视着春日的铜铃大眼,接着将视线转向旁边排排站的我们。仿佛在询问:我是无所谓,你们呢?而有这种观感的人似乎不只我一个。
  “我很赞成,毕竟留下长门同学你一人出去玩,我们也不放心。为了救一个人,全体站在同一条命运线上……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呢。”
  古泉爽快的回答.逦不是正式团员的鹤屋学姊和我妹也欣然接受。我妹双手抱着的.二味线看法为何我不清楚,但是它连喵都没瞄一声,应该就是没意见;
  “不如将预定的流程提前吧。”古泉的视线游走到窗外,“本来预定晚上开始,凌晨O时结束的推理游戏,提早开始也可以.”
  能不能现在就开始?在春日跃跃欲试的目光灼伤我的视神经细胞之前,求求你陕开始吧.
  “不好意思,最好是等到飘雪之后再开始比较好。气象预报说中午过后就会开始下雪,请耐心等到那时候.”
  是你说需要猫咪,我才带那只重得要命的三味线过来的,现在又说没下雪就不行,是怎样?要雪的话,外面不是积了一大堆?
  “我需要的是雪下个不停的状况。啊不,我不能再说了。因为这和诡计有关。”
  说完.古泉朝妹妹怀里乖巧的花猫笑了笑,拿起放在电暖炉旁边的登山背包.
  “为了因应这种状况.我事先准备了各种游戏。在室内玩一整天也不成问题。”
  这我听了倒有点小期待,却只见他一一拿出类比式桌上游戏。古泉该不会是讨厌电子机器吧?
  我们几个是可以大玩特玩没错,但是森小姐和新川先生怎么办?昨天起便以管家兼主厨的身分接管别墅大小事务的新川先生,和勤快侍奉我们的女侍森园生小姐.真实身分是古泉隶属的谜样组织——监视春日的“机关”人员。
  昨晚,这两位表现得实在太过谦卑,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想去帮他们弄料理和整理房务时──
  “不用了。谢谢先生您的好意。”
  谦恭二人组礼貌的婉拒了。
  “这是我们份内的工作,理应由我们负责。”
  咦?难道这两人私底下是真正的管家和女侍?他们不是古泉请组织同僚过来帮忙仿做样子的吗?
  或许是发觉了我的疑惑,新川先生,卸下了营业用的面具,脸上堆满笑容。
  “这全是拜职业训练所赐.”
  对我如此说明。因此,在这公共空间并未看到那两人的身影。现在大概在厨房忙吧。
  另外两位尚未露面的登场人物。一位是在生化科技领域占有一席之地,钱多到足以买下一隆孤岛当避暑胜地的多丸圭一先生,另一位是其弟阿裕先生。这对兄弟的登场是在春日登上桌上游戏人生的高峰、成为亿万富翁,而我们债台高筑之后,也就是以惩罚游戏为赌注,作为饭后消化运动的神经衰弱大会的午后两点左右。
  邪两位贵客由出去迎接的新川先生带别我们置身的公共空间,和我们打了一下照面。
  “要不是因为下雪,列车误点,我们早上就该到了。”
  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大叔的多丸圭一先生,笑脸依然和夏天时一样和煦。
  “呀。各位,好久不见了。”
  跟我们打招呼的是看起来就是好青年的多丸裕先生,对着古泉展现夸张的愉快笑容,挥手致意,接着又对鹤屋学姊说:
  “你好,敝姓多丸,请多指教.谢谢你的招待.能被邀请到鹤屋家的别墅渡假,是我莫大的荣幸。”
  “哪里哪里,别客气!”
  鹤屋学姊开心的说道:
  “你们是古泉学弟的朋友,而且还准备了娱兴节目,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我这个人最爱看表演了!”
  不管对象是谁,鹤屋学姐都有办法在初次会面的十五秒内和对方成为好友。恐怕她在朝比奈学姊班上也是如此吧。好羡慕她们那一班的男同学啊。
  森小姐和新川先生再度不约而同向多丸兄弟行礼。
  “欢迎两位贵宾莅临。”
  “没想到冬天也要麻烦二位。”圭一先生苦笑。请多多关照,新川。”
  “请问两位用过午膳了吗?”
  森小姐微笑询问,阿裕先生同答:
  “我们在电车上吃过了。先带我们到房间放行李吧。”
  “好的。行李请交由我来拿。”
  新川先生深深的一鞠躬,忽然看了古泉一眼。
  “那么.各位。”
  古泉站起身来,口气活像是婚礼上的司仪——
  “趁着大家玩兴正浓,现在就开始进行游戏吧。只是对刚到的多丸先生他们有点不好意思。 ”
  笑容显得有点僵硬。是不是古泉对游戏的安排本身没自信.还是又有什么乌龙状况在等着我们?
  “在此事先声明,被杀害的人只有圭一先生.不会发展成连续杀人.此外,凶手也是只有一人。请大家推理时排除凶手有多人的可能性。动机的话……可以不用考虑。因为那一点意义也没有。还有一点.从现在起──”他指着墙亡的挂钟,“──也就是从午后两点到三点之间,除了新川先生和森小姐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离开这个公共空间。阿裕先生也请留在这里。有任何急事,请趁现在快点完成:各位都愿意配合吗,.”
  大家一致点头.
  “离两点整还有七分钟.不过没关系。好.可以开始了.”
  古泉朝多丸圭一先生点了点头.
  “那么──”
  继夏日那次的死者角色,再度成为大家注目焦点的圭一先生,难为情的搔搔头,站了起来,以像是在诱导我们的语气说道:   .
  “我的房间.是在主屋外面的小屋是吧.”
  “是的,请随我来。”森小姐说。
  “我想小睡一下。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有点睡眠不足。大概也有点感冒吧,鼻子不太舒服。”
  “对了.圭一先生对猫过敏嘛。会不会是因为过敏的缘故?”
  就算是演戏,也实在演得太做作了。
  “搞不好.啊,请不用放在心上.我对猫过敏没有那么严重。假如是在狭窄的房间共处一宗就会很痛苦,在这么宽广的空间就没有问题.”
  接着又嘱咐了一次:
  “对了,你大约四点半左右叫我起床好吗?可以吗?四点半。”
  “好的。”
  森小姐弯腰一鞠躬,接着又优雅的挺直,走了出去.
  “请跟我来,这边走。”
  为了追上森小姐.圭一先生囫囵吞枣说完一堆又臭又长的台词之后,就消失在走廊深处。
  公共空间顿时弥漫着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气氛。
  “我也就此告退了。阿裕先生,我帮你提行李。”
  新川管家行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礼,将皮包和上衣接手过去。便迅速离开。
  目送三人离开后,古泉假装清了清喉咙。
  “所以,第一幕到此结束。请大家尽情地在这宽广的地板空间享乐。”
  “等一下。”
  提出异议的是春日。
  “刚才说的小屋是什么?这里有那种地方吗?”
  “有啊。”鹤屋学姊回答,“它没有和这栋主屋盖在一起,是规模很小的别馆。咦?你们过来时没看到吗?”
  “没看到。古泉,隐藏线索是犯规的喔。这点没告诉我们的话不公平。现在大家一起去看吧。”
  “我是想待会再带你们去……”
  预定的流程走样得如此之快,让古泉的微笑显得有点牵强。可是他看看时钟之后.似乎还有补救的空间。
  “我明白了。过去看看当然没有问题。”
  “这边这边!”
  鹤屋学姊带头走出去。大家自然也一个个跟上去.连抱着三味线的我妹都跟来了。虽然我不认为这一人一只对推理会有什么帮叻。
  从公共空间出来,就是面对中庭的通道。外侧的墙壁镶嵌了透明玻璃,庭园的景观一览无遗。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雪.
  积雪的深度差不多到达膝盖.庭园的造景看得出来是偏日式风格,只是拜积雪之赐.到处都是白茫茫。在这样的白色风景中,有座看似茅舍的小小建筑物孤零零的伫立着.
  差不多走了一分钟,鹤屋学姊打开通往庭园的门,指着它说:
  “那就是别馆的小屋。是我爷爷以前用来冥想打坐用的。我爷爷怕吵,为了逃避主屋的喧嚣,每次来渡假就会关在里面。既然怕吵就别来嘛!可是不邀他来又说不过去,真是难伺候的老人家。”
  鹤屋学姊埋怨归埋怨,语气中却充满了怀念。
  我一个细节都没漏过.仔细地观察。自主屋的这道门一路延伸到庭园小屋的回廊通道,四周并没有墙面,只有屋顶可以避雪。因此,唯有主屋到小屋的那段铺石步道没有受到雪片侵袭。那是幸好今天是这种静静的飘雪日,遇到风雪天可就没这么好运。
  从洞开的门户吹进来的冰点以下的冷空气让没穿外套的我们冷得要命。尤其是三味线:心情特不好,拚命扭动、想钻回温暖的被窝.我妹觉得那样的三味线很好玩,还来不及阻止她,她就直接穿着拖鞋跑出回廊,将怀里的三味线凑近积雪。
  “喏,三味,这是雪喔。要吃吗?”
  三味线扭动得像是拚命想挣脱钓线的鲤鱼,一逃出我妹的臂弯,就“呜喵~”主张心中的不满,接着就冲进主屋,不见猫影。大概是溜回去地板继续睡它的大头觉吧。
  “哎呀。”
  结束圭一先生带房任务的森小姐,正以轻盈得宛如没有体重的步伐,踏过铺石步道而来。
  这位年龄不详的美女嫣然一笑。
  “各位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要找圭一先生,他人在那楝小屋里,”
  “你确定?”春日问,睑上已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确定。”古泉代答。“因为剧本就是这样安排的。”
  “请容我再叮咛一次。请各位在三点之前都不要离开现场.假如非离开不可,还请由我陪同。”
  古泉走近放在角落的背包,又从里面取出东西来。还有什么要拿的,干脆现在一次全拿出来吧。
  “嗯?”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三味线不见了。古泉放东西的角落就在电暖炉附近,而放置在出风口前方的座垫已成为新近的猫咪指定席,我以为它早就在那躺得四平八稳了。不过这个疑惑──
  “这段期间,就来玩这个吧。凉宫同学。可以吗?”
  转眼就被古泉这段话搅得烟消雾散。
  “也好。”春日不知为何看来相当得意,“现在玩可能有点早,不过反正早晚都要玩,不玩白不玩.给我,古泉。”
  春日从古泉手中接过纸袋,拿出了怪怪的东西.几张看起来像是画的纸,还有同样数目的信封袋。看到信封袋里的东西和摊开在地炉上的纸张全貌,我心小不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乡愁。
  “这是福笑.”春日道。“小时候大家都玩过吧?这是预定明天玩的游戏,可是现在不玩的话很浪费时间。况且,这可不是普通的福笑游戏喔。”(注:福笑是日本新年期间玩的传统游戏。游戏者蒙上眼睛,在阿多福(男)和阿龟(女)的传统面具上,排列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瞎子摸象排出来的滑稽脸谱往往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看了也知道。不管是睑型或是发型,怎么看都像是照我们的脸画的Q版肖像画。而且画得相当传神,即使缺了眼睛鼻子等零件.还是很好认。春日会如此得意就是这个缘故吧。
  “这是我做的。亲手制作的喔!而且是纯手工制作。连鹤屋学姊的都有。知道你妹也来了,我就连你妹的份也一起做了。啊,阿裕先生,对不起~我对你的脸没什么印象……”
  “没关系。没关系。”阿裕先生的语气相当自然,“对我的长相没有印象是好事。”
  “或许吧.”
  春日笑嘻嘻的环视我们这些团员。
  “不错吧?可以用自己的睑玩幅笑。不过我先说好,下手无回喔。完成的脸蛋会用胶水黏好,挂在社团教室墙上展示,所以要给我认真地玩.否则挂在社团教室永世流传下去的将会是一些怪模怪样的脸。”
  那颗脑袋瓜成天就只会想些有的没的。春日的绘画功力确实高竿,福笑的肖像画将我们各门的特征部抓得很好。将五官正常排列上去的话,很容易就看得出是我们的变形画。光是这一点.就不能辜负春日的苦心、
  “谁要先开始?”
  对于春日的问题.鹤屋学姊勇气十足地举起了手。
  不像是普通人物的鹤屋学姊并没有透视能力。用毛巾蒙眼的她,漂亮排出了一张好笑的自画像,惹得哄堂大笑,她自己看到成品也笑得半死,在地上打滚.就算是笑袋(注:昭和年代盛行一时的畅销玩具)也不可能笑成这样子.
  第二位是古泉。面面俱到的俊脸也毁于一旦。取下蒙眼毛巾的古泉见到自己的作品时,表情无比哀怨,但是想到下一个就是我。我也无法笑得很开怀。
  真是充满紧张感的福笑游戏啊。当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失陪一下。”古泉小声地对我说。“我还得跟新川先生他们商讨明天之后的流程安排,请容我离席。”
  他就直接走出公共空间。我不晓得他是要商讨什么,但那个现在不重要。装饰在社团教室的本人肖像画会如何呈现,一切端赖我接下来的空间感掌握能力决定。
  我的福笑自画像最终以大爆笑收场。算了。总比做出平淡无奇的脸,让全场气氛降到冰点来得好。不过鹤屋学姊,你也笑得太超过了吧。
  当我拿下蒙眼毛巾,怅然的听到鹤屋学姊的惊声尖笑时,就看到古泉回来了。我反射性的看了一下时钟。
  时间是午后两点半过一点点。
  “失礼了。”
  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古泉抱着之前不知跑到哪去的三味线回来了。他是抱去干嘛用?
  “没有,它在厨房那边缠着森小姐不放.”
  古泉直接将三味线放到电暖炉前的座垫上,沐浴在暖风小的猫咪蜷缩成一团。将吃得饱咚咚的猫咪放在温暖的地方是驯服猫咪的不二法门.
  “成果如何?”
  古泉在我旁边坐下,朝地炉那边看了一眼。鹤屋学姊和占泉、我的福笑像都已遭到我妹的毒手,黏好待展示了。与其展示这种东西,不如展示别的。譬如朝比奈学姊的COSPLAY等身大照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着轮到朝比奈学姊、长门玩福笑:做什么都可爱的朝比奈学姊用颤抖的双手摸索着五官的零件,结果排成了好笑但相当可爱的肖像画,长门也出人意表完成了超现实风格的福笑像,这又让鹤屋学姊惊讶到翻过去。当然,看长门的表情就知道她全然不明白自己的肖像画何以会惹人发噱,一直盯着自己状似愉悦的脸打量。
  就在我们展开地炉福笑书至死斗时……
  “各位,就快要三点了。”
  古泉突然发话.
  “在此我想穿插一段休息时间.从三点到四点这段期间,仍有需要待在这里,想上洗手间的话请趁现在快去。”
  除了我和长门、阿裕先生,以及古泉之外,全部人员都已从原木地板消失。长门仔细端详自己的福笑画,阿裕先生则是饶富兴味地看着长门的侧脸。
  我问古泉:
  “命案何时会发生?”
  “先不谈这个,你看一下窗外好吗?”古泉指指窗外,“看得到外面在下雪吧?请记住这一点。虽说没在下雪,我也会要你当作有在下雪,不过当前的状况还真是配合得恰恰好啊。”
  我仔细审视起古泉放心的笑容时,女生四人组就回来了。我们当中最像凶手的就是阿裕先生了。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虽说到目前为上我还没发现他有什么可疑的举上。
  春日一脚踩进地炉。
  “古泉,接着来玩那个吧。帮我拿一下好吗?”
  “好的,是那个没错吧?”
  古泉又走向背包。我也跟过去,看看这次又要拿出什么手工游戏道具来。我在古泉身后看他在袋中摸索时,古泉很快就转头过来看我,像在变魔术一样,手巾变出厂大张纸。
  “帮我交给凉宫同学,谢谢。”
  那张摺好的大纸被电暖炉的热风吹得哗啦哗啦响。摊开来后,我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不是这张奇大无比的纸怪。在我面前的是手放在背包上的古泉.旁边就是电暖炉。三味线心满意足地背对着我躺在座垫上睡觉。
  眼前的景象并不奇怪,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其中最不对劲的就是,为何我接近古泉时,他但于有些慌张?
  “阿虚,快拿来啦!你在蘑菇什么!”
  我不情不愿的拿着神秘的纸张回到地炉旁,过了一会古泉也加入阵容。
  时针正好指着三点整。
  “这是我和古泉一起仿的。”
  春日得意得屁股都快翘起来了,就差没写在脸上。
  “这是SOS团专用的绘双六。是我一格一格亲笔画出来的,你们要心存感激地玩。”(注:“绘双六”是在一张精美的图画上进行的游戏。创始于江户初期.游戏规则是黑白子各十五个,玩家藉由掷出骰子的点数,看谁先将全部棋子栘入对方阵地就获胜。由于棋盘上的图画多为升官图.所以又被称为升官棋。》
  附带一提,我第一回掷骰子停下来的格子,上面是这么写的:
  ‘阿虚限定,俯地挺身三十次’
  另外还有‘和下一个停下来的人玩野球拳’、‘说出五种不同的话逗团长开心’、‘诚实回答大家的问题(大家烬量问难为情的问题)’等等,这款春日特制绘双六每一格的游戏规则都活脱像是惩罚游戏。
  既然格规如此制定,玩家当然得照做。在野球拳那.格停下来的是朝比奈学姊和阿裕先生,但是朝比奈学姊好像不知道什么是野球拳,整个人呆掉了,只得由我上场代打。至于其他的简直就像是要整惨我的格规大游行.游戏开始后一小时,鹤屋学姊第一个到达终点时,我已经累得快瘫了。
  想当然古泉不是看不下去才插手,但他的举手发言真的让我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各位,现在正好是午后四点.”
  和Live节目的计时员一样注意时间的古泉说:
  “现在开始是自由活动时间。请在四点三十分前回到这里来集合。还有,请尽量不要外出。当然,只有凶手以外的人才需要这么做。”
  “那么,我失陪一下。”
  多丸裕先生含意颇深的笑了一笑,起身离席。
  “我要回房间去打开行李。嗯,大概五分钟后就回来。”
  阿裕先生说完、离开地板后.“我们去厨房。”春日和鹤屋学姊也走掉了,几分钟后两人捧着茶点和果汁回来。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离开地炉。毕竟谁都不喜欢被当作是凶手。被冤枉更惨。
  顺便补述一下,阿裕先生真的在五分钟内就回来了。
  时间是午后四点半过后。
  森小姐来到公共空间告知我们:
  “圭一先生叫不醒。”
  她演出不安的表情。
  “我去小屋叫他起床,可是他都没有应答,门也反锁起来。”
  “总算等到这一刻了。”
  春日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先去看看现场的情况吧。”
  古泉以旅行团的领队之姿率先走上通道。我们跟在后头。
  走到中庭、打开门,就看到备妥我们人数的室外鞋。穿上鞋走向通往小屋的回廊时,新川先生已经在小屋门前等我们了.
  “状况如何?”春日说。
  “是森跟各位说的吧。就像她说的,门从内侧反锁.钥匙和圭一先生同样都在室内.附带一提。没有备用钥匙。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古泉出面注解:“可是我们没有必要破门而人。大家只要朝没有备用钥匙的方向下去思考就行了。新川先生,钥匙。”
  新川管家伸出手掌,钥匙就在掌上。
  “这是本来就不存在的钥匙。也请大家对它视而不见。”
  古泉一打开门.春日就一个箭步踏了进去。
  “我又被刺杀了.”
  他的胸前插有匕首的刀柄.就是市面常见的,那种没有刀刃的唬人小道具。
  “是谁刺杀你的?”春日问。
  “这我就无可奉告了。我毕竟已经是尸体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话一说完,圭一先生双手一摊,在榻榻米上躺平。
  “大家听我说。”古泉再度开口:“请仔细观察屋内。小屋的钥匙就放在书桌上。当然这是圭一先生一开始就拿到的那支。换句话说.凶手并不是从门口出去。”
  接着,他走近面向缘侧的窗户(注:日式传统建筑会设置名为“缘侧(engawa)”的檐下廊道,作为房间与庭院间的缓冲空间)。
  “这扇窗是关着的,但没有上锁。也就是说,凶手是从这里逃出去。而且,屋外又积丫厚厚的雪。”
  古泉将窗户打开来,我们纷纷朝庭园探头看出去。
  “我来说明凶手的逃脱路线。既然不是从门出去,凶予肯定是从这里出去。在雪地上行走一定会有足迹,外面却看不到那样的痕迹。请看看窗户上面.这座小屋四方都有突出去的屋檐,其下方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看样子凶手是沿着屋檐下的雪地,也就是沿着小屋外墙离开犯案现场,回到回廊的。”
  我凝视古泉手指着的地面,接着又看看天空。雪花静静地飘落。
  “凶手的足迹被不断飘落的雪覆盖了。照这样的积雪速度看来……对了,先跟大家声明一点。没有三十分钟以上是掩盖不掉足迹的。”
  古泉像是要取得全部人的同意似的。
  “我的设定是如此,请各位见谅。虽然死者不会说话.但是我这个游戏创造者起码不会说谎。”
  “哦~”
  春日看看雪又看看古泉.脸色一沉,双手抱胸。
  “就这样?”
  古泉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着棉被.在软蓬蓬的棉被里.看起来似乎有东西在动。难道是……
  将棉被掀开来的足存口,然后她对着冒出来的那东东说:“三味线?”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眯细了眼的.正是我家的猫。
  我们又再度回到地炉就座。
  森小姐和新川先生站在我们后面一动也不动,只有扮演死者的圭一先生已功成身退.现在大概在餐厅悠闲的享用热咖啡吧。
  “我来整理一下要点。圭一先生是两点整进入小屋休息的。遇害的尸体是在刚刚被发现的,也就是四点三十分。凶手一定是在这两小时半内犯案。小屋的出入门是从里面反锁,钥匙在室内,我再重申一次,请大家当作没有备用钥匙。面向缘侧的窗户也没有上锁,叮以想见,凶手是从那里出去的。”
  以上是古泉的状况说明。
  “从窗户出去,想不留痕迹到达回廊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足迹就表示,凶手原本留下的足迹被飘雪给掩盖了。”
  古泉看着我妹抱着的花猫。
  “再来,命案现场除了死者以外,三味线也在。现在请大家回想一下.在发现尸体和猫前,我们最后一次看到猫是在什么时刻?”
  我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古泉宣布可以去上洗手间之后:当占泉从背包拿出春日纯手工制作的惩罚游戏绘双六时,它就在旁边蜷缩成一团睡觉。
  “咦?是吗?”
  春日手指戳着额头。
  “可是我这三小时,好像都没看到三味线耶.它真的在吗?”
  “我是有看到……”朝比奈学姊语带保留,“呃,玩福笑游戏时看过几次。它就躺在座垫上睡觉.”
  “我最后看到它时也是在睡觉!”鹤屋学姊说。“我站起来要去上洗手问时,看到小喵就缩成一颗球躺在上面。可是玩绘双六时我就没印象了!”
  按照大家的证词推断起来,我好像是最后一个看到三味线的。换句话说,,三味线在三点到四点半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
  会是三味线在我们进行绘双六游戏时醒来.慢嵘斯理的出去逛逛了吗?然后逛着逛着就逛进了圭一先生入住的小屋,窝进棉被里打个小盹::
  嗯?不可能。
  “我不认为这只猫会自行离开,去到小屋。”我如此主张:“先前它光是在外面待一下下就冷到快抓狂了.看到雪也让它吓一跳.再说它也不可能自己打开主屋通往中庭的那道门.”
  “说得也是.”
  古泉轻轻点了点头.
  “可见是有人带它过去的.不是圭一先生,就是凶手。”
  “不会是圭一先生。”
  春日伸长了脖子。
  “他说过他对猫过敏,虽然太过明显,不过那句话的确是伏笔。简直就是故意说的。”
  当然,那是这出推理剧的设定.如果没有这个设定,就麻烦了。也就是说,将猫带到小屋里的人一定得是凶手才行。这也算是一种提示。”
  对于古泉的高论,春日举手了。
  “等一下。那假如是这样呢?三味线三点前还在这里,之后就行踪不明。凶手最晚是在四点半以前离开小屋,可是雪要下到足以掩盖脚印起码要花三十分钟,所以作案时间得往前回推到四点以前。这么一来.凶手带走二味线的时间点,就是在圭一先生遭到杀害的三点到四点之间的这一小时以内。”
有道理,的确。
“的确你个头。真是这样就太奇怪了。四点之后离开这里的人就只有我和鹤屋学姊耶。可是我都和鹤屋学姊在一起,我也不是凶手,虽说阿裕先生很可疑,但是起码要下三十分钟的雪才能将足迹掩盖。所以不可能是阿裕先生。”
  有道理。
  “有道理你个鬼!那样一来,在场的这些人就统统有不在场证明了。因为在那一小时内,我们统统都待在这里啊。”
  三点开始的绘双六游戏,参加者有我、春日、朝比奈学姊,长门、古泉、我妹、鹤屋学姊及多丸裕先生共八人.从三点以前的休息时间到自由活动开始的四点,在场没有一个人离开。不知何时消失踪影的,就只有猫。
  “难道凶手是新川先生或森小姐?”
  当下我们就决定把两位仆人找来侦讯。春日用刑警的口气问道:
  “那么,新川先生,你三点过后在做什么?”
  新川管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两点过后我都一直待在厨房,收拾午餐用具还有准备今晚的晚餐和宵夜、和明天早餐的料理。”
  “有人可以证明吗?”
  “如果我可以的话。”女侍装扮的森小姐清丽的面容微微一笑。“我一直跟在新川身边帮忙准备餐点。直到四点半去叫醒圭一先生为止,新川始终都没有离开我的视线。”
  “我也是。” 新川先生说,“至少从二点到四点半之间,我确定森没有离开过厨房半步.如果我的证词有效的话。”
  “也就是说你们彼此互相作证就对了。”
  春日点了点头。
  “可是,万一你们两人是共犯,就太可疑了。你们其中一人在替另一人作伪证也不无可能.”
  春日闪闪发亮的目光转向古泉像是要寻求一个解释。
  “那是不叮能的,这起命案的前提是凶手单独犯案,而且我设定新川先生和森小姐绝对不会做假证言。顺便再告诉大家,这两人不是凶手。我这个游戏创造者的保证绝对不会有错。”古泉说道。
  “那么,凶手会是谁?”春日好像很开心。“大家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杀害圭一先生的凶手不就没有人了.”
  古泉看起来也有点高兴。舂日确实搔到这小子的痒处了,他露出笑容:
  “所以才要请大家动动脑,解开谜底。否则就不叫推理游戏了。”
  “首先要思考的,就是凶手为何一定要借助三味线。”
  擅自当起司仪主持推理大会的春日,戳了戳妹妹馈里懒洋洋的花猫鼻头。
  “不然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连猫的手也要借的凶手到底是想做什么?”(注:这里关系到一个日文谚语:“连猫的手也想借”,是忙得不可开交之意。)
  假如这只猫又开口讲话,就是再好不过的证人了,起码会是目击证人。
  “没错。我认为凶手一定有什么三味线非得在命案现场的理由不可。”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才伤脑筋啊。
  “猫、猫、嗯~”朝比奈学姊可爱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手放在额上。“猫、花猫、小猫。嗯~嗯,小猫咪、吃猫饭。”[OCR者注:用小猫代替了注音文~原意个人不知。]
  似乎也推不出什么道理。
  观察力似乎相当敏锐的鹤屋学姊,像糖果商的吉祥物一样,吐舌、眼睛略微斜斜向上看(注:这是在影射不二家食品的当家花旦──牛奶妹PEK0。)或许那是她在思考的表情吧。她就那样摆出趣味的表情,双手抱胸沉默不语。
  说到沉默就想到长门.不过就现在这个状况,这家伙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得好。我甚至敢挂保证,长门一定一开始就识破了古泉想的烂诡计。希望她在全部人都放弃推理的最终阶段,再跳出来揭穿真相。
  三味线的不在场证明是关键的难题。倒不如一开始就没看到它……这是密室诡计吧?利用下雪造成的限时密室……嗯?”
  自言自语的春日猛然抬头,盯着占泉的微笑,打量阿裕先生老神在在的表情、接着又看向三味线爱困的脸。
  “限时密室……不在场证明……啊,我晓得了。”
  舂日突然转向我。
  “阿虚,说到不在场证明你会想到什么?”
  “刑警剧。”我一说出口。就开始反悔了,“呃……两小时推理悬疑剧场。”接着冲口而出的这个答案更让我无地自容。当我思考下一句该说什么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是诡计啦!”
  春日白问自答。
  “除了不在场证明的诡计还会是什么!三味线就是凶手用来作为不在场证明的诡计。”
  什么样的诡计啊.
  “你稍微用用脑袋好不好!听好了,三味线嗳昧不明的不在场证明是在何时?”
  三点过后到四点半。三点时是我在公共空间最后一次见到它,四点半它就被传送到命案现场了。
  “别管那个时间了带了。再想想更早之前的事情.”
  三点以前?不就是在这槺别墅里晃来晃去吗).不对.等一下。
  “古泉,你将那只猫带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俊脸上的免费笑容.嘴角的角度似乎变得有些尖锐。
  “大概是刚过两点半.”
  “从哪里带回来的?”
  “厨房.”
  古泉对森小姐微微一笑。
  “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
  森小姐也微笑看着三味线。
  “我在厨房清理善后时,这只猫缠着我脚边不放。我不敌它的撒娇,拿剩菜喂它,但是它越来越黏我……正好古泉先生经过,我就请他把猫咪带回去。”
级别: 二年级
5  发表于: 2007-02-23 10:14


我想起来了,古泉曾说他要商讨明天之后的流程,小途离席过,
  “那时候是两点半?”
  对于我的质问,衣着朴素的女侍不知为何绽放一个会让人不由得倒退数步的艳丽笑容。
  “呃……好像是。我当时并没有特意确认时间,所以正确时间是几点几分我并不清楚。但差不多是两点半左右没错。”
“三味线从几点开始就在那里了?”
  “两点左右.我从小屋回来时,它就已在厨房梳毛。”
  原来如此,它是溜到那里去啦。逃脱我妹的魔爪在别墅内闲晃的我家花猫,在厨房跟森小姐要东西吃,两点半左右又被古泉送回来,难怪一坐到电暖炉前的座垫就开始打瞌睡。
  “这样它就有两点到三点的不在场证明了。”
  一小时的存在证明是吗?从那里到去小屋的这中间,三味线又看到什么了?
  “这当中一定有诡计。”
  春日眯细了眼,抚摸喉咙.仿佛那么仿,线索就会白动跳出来似的。
  “目前能确定的只有那一小时的行踪,其余时间都很暧昧.尤其是.二点之后,猫咪的行踪成谜。猫的不在场证明、三味线何时落入凶手的手里……”
  春日露出苦思的表情,我则是仿做样子附合她。我妹则是用不可思议的表情仰望着我们,阿裕先生只是微笑不语,他大概知道真相为何吧。毕竟他是头号嫌疑犯。
  “需要给点提示吗?”
  “再等一下.”
  我制止古泉的发言,开始整理思绪.
  圭一先生去别馆的小屋是两点的时候.
  最后看到花猫是在三点。到四点半在圭一先生的房间发现它时.谁也没看到它。
  假设凶手是从窗户逃脱回到主屋的话,就得在飘雪消弭足迹的时间内完成。行凶时间可推断为三点到四点。
  可是三点到四点的这段期间,包含阿裕先生在内,我们全体都待在开放式地板,谁也没有出去。四点以后阿裕先生、春日和鹤屋学姊才离开.
  嗯,好吧。我谅解的点了点头。
  “请给我们提示。”
  古泉耸耸肩。
  “我本来以为头一个察觉的人若不是你,就是令妹。”
  说完后,就闭口不语。
  “你说什么?”   。
  这算是哪门子的提示。我和我妹还没有春口和鹤屋学姊那般敏锐好不好。
  “啊。我知道了!”
  在春日之后提高音量的,是表情豁然开朗的鹤屋学姊。
  “我知道了!春日喵!小喵的不在场证明就是凶手的不在场证明!”
  鹤屋学姊以恍然大悟的表悄继续说:
  “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猫咪不在这里就不行.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也不是在小屋,而是大家都在场的这个公共空间。”
  鹤屋学姊在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就在我和朝比奈学姊愣住时。春日像是听懂了.冷不防的发出高分贝。
  “就是那个!对,就是那个!鹤屋学姊,NICE!也就是说,在那一个钟头内,猫一定得处在谁都看得到的状态下才行.因为凶手不那么做的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就会破功.”
  “没错!”
  鹤屋学姊弹指发出很大的声响。
  三味真正行踪不明,不是在三点,而是在两点半。三味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时段,不是一小时半,其实是两小时!”
  “这么说来,行凶时间就得往前推三十分钟.从两点半到四点:不,是两点半到三点之间的三十分钟……应该说是,真正的行凶时间是在两点半。没错吧?”
  “没错!”
  暂停一下好不好?你们这兴奋二人组自顾自的逼近了真相.教我们这些无所适从的脑残集团情何以堪?我对目前的状况一点也不了。
  “你真迟钝耶。阿虚.三味线从三点到四点半行踪不明,接着又现身在命案现场的小屋,最困扰的是谁来着?”
  我们吧。
  “那么,最有利的又是谁?”
  没有人吧。
  “怎么会没有!将三味线带到小屋关起来的可是凶手喔!对方会那么做,肯定是有利可图。我再问你,哪个部分对凶手最有利?”
  春日的眼神充满了挑衅,活像是真凶瞪着侦探的目光。
  “啊——:”我说。三味线之所以会在那栋小屋……就是凶手带去的,所以三味线从我们眼前消失的时间就等同是行凶时间……”
  “就是那么一回事。”
  啊?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还没搞懂啊!大家都那么想,就是诡计的出发点。凶手就是要让我们误以为三味线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时间,就是行凶时间的时间带呀!”
  “三点过后到四点以前.全体都有不在场证明。”接力说明的是鹤屋学姊。“可是两点之后呢?我们都被劝告不要离开这里,事实上大家也真的都没离开吗?”
  “这是因为凶手必须确保自己在两点到三点之间有不在场证明.”春日又接着说.“所以必须制造出三味线都在这里的假象。为什么?这是因为三点到四点半,三味线的行踪不明,反倒能确立凶手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三味线无法同时在这里和命案现场出没,所以它在这里的时间。会让人觉得那不是凶手将它带过去的时间点。可是.最后看到.三味线的人是你,当时是三点。所以凶手带着猫咪去到小屋是在三点过后……凶手就是要让大家这样想,好掉进他预设的心理圈套。”
  “这么一来,凶手是谁就呼之欲出了。也就是两点半前后不在场证明暧昧不清,三点前后义和小喵最接近的人!”
  鹤屋学姊咯咯发笑。
  “阿虚,你听懂了吗?要逆向思考。只要找出圭一先生两点进入小屋,到我们破门而入的四点半,有机会行凶的人就好了。这么一想,你会发现除了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能.但是若将行凶时间定在三点过后,那个人也会有不在场证明。由此叮见,我们弄错的是行凶时间!”
  春日也不服输的绽开灿烂的微笑. .
  “没错没错。圭一先生是在三点以前被杀害的。三味线被带到小屋去也是在那个时候。”
  “慢着。”我问:“那我在三点时看到的三味线要作何解释?还有朝比奈学姊看到的三点前都在睡觉的三味线呢?难道二味线会分裂?”
  “阿虚,你还不懂啊?”
  春日浮现得意的胜利笑容。
  “我现在就说明凶手的行动给你听.既然游戏创造者保证森小姐和新川先生都不是凶手,也不会作伪证,那他们的证词就不是重点了。”
  看来还不明了的.就只有我、朝比奈学姊和我妹.
  看到一头雾水的我们,春日更得意了。
  “凶手在两点到三点之间离开了这个公共空间,抓住了厨房的三味线.然后就直接带着三味线,走访圭一先生位于小屋的房间。当时门有没有上锁并不重要,总之凶手进入房间,刺杀了圭一先生。然后将门从内侧反锁,留下三味线从窗户溜到缘侧。然后就一路从回廊逃回主屋。当然是两手空空。”
  “慢着。”我又再度发问。“那我看到的三味线是什么?躺在电暖炉前面的座垫睡觉的三味线又是哪来的?”
  “所以说那只猫,根本就不是三味线.”
  春日看了鹤屋学姊一眼,确认鹤屋学姊的表情也是深表赞同之后——
  “就理论上来总结,凶手只有一个,而且那个凶手可以单独行动的时间就只有两点半前后的几分钟.其他人不管在哪个时间带都不可能有机会往返主屋和小屋。不管提出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那个人就是凶手.至于要如何破解他的不在场证明,我已经推理出来了。假设三味线在两点半前后确实行踪不明,那你所看到的三味线如果不是冒牌货,就说不过去。”
  鹤屋学姊伸长厂脖子。
  “这样好了,阿虚,我问你。你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看到的三味.真的是三味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顿时张口结舌。因为我看到的可说是猫的背影。被抱进来的花猫,还有背对着我睡在座垫上的花猫都是。我看到的都不是正面。
  可是,冒牌货?哪来的冒牌货?难道说,三味线的复制猫已在某处被秘密开发出来了?
  “我哪知道。”春日恰然自得的回答。“我说过厂.这是理论上的总结。自两点半到三点,躺在那个座垫上睡大头觉的花猫不是三味线。也不可能是三味线。可能是复制猫、可能是布偶猫、也可能是极为相似的花猫,总之不是你家那只花猫就对了。”
  “春日喵,大家应该都知道凶手是谁了,干脆公布凶手名字吧。不然后面无法进行下去。”
  鹤屋学姊开心地提出意见,春日对此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也对,尤其足阿虚,再不公布答案,恐怕他这个寒假都会在这件事上打转.预备──一起公布吧?”
  “也好。这起命案的凶手就是——”
  宛如双连发速射炮的搭档演出,春日和鹤屋学姊齐向某位人物微笑,呼吸一致的指名凶手:
  “古泉!”
  就像是被名闻遐迩的赏金猎人搭档用温彻斯特连发枪抵住的悬赏要犯一样,古泉双手高举。
  “没错。”
  边说边露出微微的苦笑,死心的说..
  “我就是凶手一角。本来想让各位再多花点时间思索的,结果还是败在凉宫同学和鹤屋学姊两人联手下。”
  春日笑着噘起了嘴。
  “为什么你不让我们在三点时自由行动,而是四点呢,因为那么.来,凶手的锁定会更花时间。”
  “没有错,那正是为了让各位难以锁定凶手的措施,”古泉开始解说:“万一你们当中有人在三点过了五分钟以上──这是小屋和这里的平均来回时间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点发生了落单的状况.就会变得很难将那个人从嫌犯名单中惕除。换句话说,会造成凶手很容易脱罪的状况。既然如此,不如让全部的人都无法成为嫌犯,所以我才下了那样的决断。否则这游戏会太难玩.”
  瞧你讲得头头是道,你该不会只是刚好没想到吧?
  “你把三味线的替身藏在哪里?”
  “我的房间。那是我事先请新川先生帮我带进去的,所以不构成帮凶的条件。因为在剧情设定上,替身猫是我自己运进去的。”
  古泉脸上的表情活像是下班时间即将到来的苦力工读生.
  “我是趁行凶后,从小屋回到这里前去房间抱出来的。后面的事,你们就晓得了。”
  原来两点半过后.古泉抱来的是替身猫啊。可是──
  “那只猫呢?”我又再度发问。“那只冒牌猫上哪去了?我最后看到的那只到现在连个猫影子都没有的冒牌三味上哪去了?它也消失得太刚好了吧。”
  古泉像是死心厂似的给春日使了一个眼色,本团团长旋即豪迈地跨步走出去。定到地板一隅,电暖炉设置的角落。
  “阿虚,好好回想当时的情景。你看到睡在座垫上的花猫时,旁边就是古泉吧?古泉将绘双六从背包里拿出来,交给你是吧。于是你就拿着绘双六回到地炉,我们的注意力也全都在你手上。古泉就是趁那个时候,将睡着的猫咪快速塞进背包里。所以……”
  舂日将电暖炉暖风吹拂下、竖立在墙边的背包拿起来。
  “它现在应该就在这里面。”
  将背包口倒过来,就如她说的.有颗毛球般的物体掉了下来。
  “三味线?”
  那只猫和三味线真的好像,像到我不禁脱口而出。不管是体型或是姿态。俨然就是三味线的拷贝。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只猫是母猫。公花猫世上少有,至于为何少有,回去问你的生物老师。
  那只冒牌三味线先是呆坐在地板上,后来就竖起尾巴,朝我妹走过去,嗅了嗅她手上抱着的三味线的鼻头。我家的花猫先是用圆滚滚的眼睛凝视着母猫,接着就挣脱我妹的手,鼻头紧贴着对方的尾巴,然后两只猫就开始追逐彼此尾巴,转个不停.十秒后它就得到了粉拳的报酬。
  “喂!三味!”
  喉咙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三味线被我妹一把抱起,母花猫东张西望了好一会,不知为何就跳上长门的大腿,蹲坐了下来。
  “…………”
  长门面无表情的落下视线,和抬头看着自己的猫咪催促的日光四目相对,最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似乎对长斗拍抚背的手感到很满足.冒牌猫闭上了眼睛、蜷缩成一团.的确是很像,但还是有点不同。好歹我也和三味线生活了两个月,足以让我轻易分辨出自家的猫咪和别只猫眯的脸──
  “所以你才说,你本以为我和我妹会是头一个发现不对的人?”
  “是的。你跟过来时我真的吓出了冷汗。要是你发现了,我打算偷偷告诉你真相,拖你下水当共犯。但是仔细观察你的表情,你似乎完全没有发现。”
  不好意思啊。这句道歉是对三味线说的。
  “说到最辛苦的,就数寻找那只猫最辛苦了。”
  以下是领队古泉的补充说明。
  “和三味线一模一样的花猫,实际寻找之后才晓得并没有。我以前以为花猫每只都是一样的,看来是我太天真了。跑遍全国,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相像的野猫,但相似度又不是百分百。没办法,只好暂时将部分毛发染色。可是,准备工作并未结束,还必须教它才艺。”
  它会需要什么才艺?
  “就是狗狗首要的才艺──‘等待’。要是它擅自出来逛大街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要教它在我下指示前,专心一意装睡的才艺。在座垫上的三十分钟,然后在背包中待一个半钟头.这当中它要是叫了或动了就头大了。”
  古泉感触良多地摇摇头。可以学会这项才艺,那只猫肯定有蕴藏成为天才杂耍猫的潜能.教古泉学会如何催眠猫搞不好还比较容易.
  “我将那只猫取名为三味线二号。通称三味二。因为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好名字了。”
  说完令人费解的藉口,古泉清了清喉咙:
  “推理剧到此落幕。凉宫同学和鹤屋学姊双双答对了。理应双双获奖。稍后我就将奖品奉上”
  古泉缓缓地行了一个礼。
  “这次的余兴活动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特别是提供别墅的鹤屋学姊、扮演死者的多丸圭一先生、客串误导角色的阿裕先生、以及在各方面都帮了我们不少忙的新川先生和森小姐,在此致上本人衷心的感谢。谢谢大家配合演出到最后。”
  春日和鹤屋学姊像猴子一样开始拍手.我妹也跟着拍,脸上表情似乎还不明究理的朝比奈学姊也依样画葫芦,看到有只猫坐在膝上的长门也无声拍手起来,我只好也动动我的手。
  辛苦了,古泉.
  奖品是电镀加工过的小小奖座:上面有只风格很漫画的倒立猫咪.仔细看有点像三味线,但是高举奖座的春日和鹤屋学姊已经肩并肩摆出V字手势,我也只好帮她们拍照留念。三味线一号和二号也同时入镜。
  过了一会,森小姐和新川先生提早送来过年面,春日和鹤屋学姊立刻举箸豪迈的大吃特吃,旁边的古泉却连筷子动也没动。对了,我好像没见过这小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喔。(注:日本除夕夜的习俗是吃过年面(汉字写作“年越荞麦”)象征“长寿”。)
  “这回的短剧,你觉得如何?”
  罕见的是,即使在昨天的幻梦馆,古泉也没有用如此不安的笑容询问我的意见。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奉承他的自导自演——
  “还不就是那样?”
  我将加了高汤的沾面酱汁配长葱喝下去——
  “春日的心情和平常一样好。这样你就该满足啦。”
  “听你这么说真是太荣幸了。我的肠枯思竭总算有了代价。毕竟这次的推理剧原本就是为了取悦凉宫同学才上演的。”
  你是取悦了她,却糊涂了我。和我同样想不透的还有朝比奈学姊,不断在记事本上循线推理:
  “这只是两点那只,那只是三点那只,猫咪在场时是两点到二点……还是两点三十分?不对不对,猫猫喵喵。”
  我以困惑不已的表情一口接一口吃着荞麦面。最最想不透的当数我妹了,但她却露出什么都不想过问的表情,开心的直扒着盖饭吃。
  看到仍然坐在长门膝仁持续在等待状态的母花猫恢复本来的食欲,让我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一如往常才足最重要的,至于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古泉却一直在博取同情:
  “自从冬季合宿被提案出来后,我的心思就全被这件事给占据了。托大家的福,现在总算是解脱了。我不爱当凶手,也不是计划犯罪的料。侦探的角色我也乐意让贤.最适合我的只有解说员。”
  我倒是认为解说员的角色差不多该废了。只要没出现需要你滔滔不绝解说下去的事态就好──此时,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这回的杀人剧不用实际演出也可以吧?因为全是照着你的设定走啊。既然如此,编成问题册发给大家解谜不就得了?”
  古泉的表情活像是有面哽在喉咙似的陷入了沉思,然后发出了偶然被击中头部、血流不止.被医生宣告中止比赛的拳王挑战者的声音..
  “……或许是这样没错:一带点不服输的意味。
  “对了,古泉。”
  春日一边向森小姐要求过年面续碗。
  “明年的夏天也拜托你了.孤岛和雪山我们都去过了,下次的舞台最好是更吊诡一点的。就去有怪名称的地方吧.哪里都好,外国也无所谓。对了,城堡如何?用石头建造的古城再适合不过了.”
  春日将我和古泉的心愿同时强制废弃。手拿着筷子像指挥棒那样甩来甩去.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爸有个朋友在国外有城堡!”
  鹤屋学姊不“符”众望,立即附和春日。这下可好厂。春日比往常更加兴高采烈。
  “听到没有?大家暑假前要把护照办好喔,可以吧!”
  我和古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唉声叹气。我们心照不宣,彼此绝对抵挡不住春日和鹤屋学姊搭档的双打。毕竟我只是负责让春日死心、放弃转战海外的小角色.古泉也只是有备无患的S0S团专属剧作家。对付来路不明的敌人说不定都比这对金刚姐妹花好应付。
  看来再不想想办法,哪天S0S团就会生出一个海外分部了。但愿不会演变成完全无法应付的事态──我贫乏的语言能力在耳朵深处自言自语。
  像今天这样完全没看电视的除夕,搞不好是人生头一遭。
  这次的绘双六第二战,包括森小姐他们全员一起参加。爽到春日却艰苦到我,不知不觉已到了晚上,豪华晚宴和畅谈的时间也已结束,东家长西家短之际已近半夜,回过神来才发现今年已进入尾声。
  “明天一觉醒来,就举行新年挥毫大会(注:日本新年习俗,初一上神社参拜祈求好运,初二挥毫写下抱负。)和雪地羽球大赛。”
  起码让我们吃点杂烩汤不为过吧。(注:日本年菜之一,和年糕一起煮的杂烩汤。材料依各地民情而定。但意思是要大家一起分享供奉神明的供品。)
  “那是当然,那可是新年期间一定要做的。虽然我们等不及先玩了福笑。”
  春日凝视着墙上的时钟。
  “不去拜拜的话就糟了。”
  不会糟到哪去的。就算神佛的度量再大,祂们也不会希望你去参拜的。我们拍摄电影出外景的那间神社恐怕也早已发出公告,禁止我们出入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难得身在集世界宗教于大成的国家,没有将所有的例行活动做完,岂不是亏大了。再说圣诞节都庆祝了,新年哪有不庆祝的道理。这就好比订了满汉全席,却只看看餐具就走人一样浪费。所以,新年参拜绝对不能缺席!”
  那,何不干脆在别墅庭园口做个雪洞,设置功德箱和祠堂?当然雪洞里供奉的会是巫女装扮的朝比奈学姊。这样不用特地跑去既有的神社参拜。我也有自信膜拜一整夜。过不久还会有许多信徒慕名而来,香客络绎不绝,功德箱里的香油钱自然也不会寒酸到哪去.
  “笨蛋!”
  春日搂住朝比奈学姊的香肩。
  “虽然巫女装扮很难割舍,但我还是想看实玖琉穿长袖和服!不过等合宿结束、回到家后再看也可以!我们去参拜现成的庙寺佛阁吧!啊,有希当然也要穿!还有我。”
  朝比奈学姊的耳垂被春日咬得泛红,她看了看时钟,点点头。
  “大家,时间到了。”
  我们在春口的指挥下,围成圆圈坐下来。SOS团五人就不用说了,鹤屋学姊也成了圆圈的一员,她的旁边坐的是我妹和两只猫咪。多丸兄弟、管家及女侍等临时凑成的四重奏也应春日之邀加入。这些人行不行啊?万一没弄好,可是会被当成荣誉团员使来唤去喔。
  可是,大家并不把我的担心当一回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各异其趣的笑容。那是一定的,因为我知道在这时候还愁眉苦脸的话肯定是寒尽不知年的人。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在春日一声令下,我们深深的一鞠躬,异口同声说出那句惯用语。
  那是年复一年都玩不出新花样。可是用别句话代替又怪寂寞的,以五、五、五型式成型的句子。 (注:此指日文的“あけまして·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意思是“祝你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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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比奈实玖瑠的忧郁

即使寒假的风波不断,和买彩券的零报酬率差不多同样在意料之中,也终告划下句点。就在我们不情不愿前往无关乎季节的天寒地冻,只在于工程的粗制滥造,使冷度更上一层楼的我们学校校舍上学后不久。
姑且不去深究是不是世界暖化效应让积雪的光景不复以往,光是从室内装设的暖气要暖不暖的,就足以让人怀疑教室是不是比南极基地还要寒冷。想到在毕业前都得被迫与它为伍,我再度打从心底对当初自己的识校不明感到羞耻,可是来都来了,又能怎样?
今天的放学时间,我也是无所事事,只好朝位于社团大楼一隅的SOS团根据地前进。
原本是文艺社社团教室的旧馆一角,这一年来逐步被蚕食鲸吞,成了SOS团的总部。再没有比这更能解释何谓鸠占雀巢的实例了。虽说全校的师生好像都忘了文艺社的存在,加上唯一的文艺社员都不置可否了,我想替她申冤也没有题材发挥。既然我都不在乎了,春日更不可能在乎。
不管怎么说,这里就是我课外活动时间的容身之处, 我似乎也只能来这里。偶尔想旷团一天,但是只要想到隔天在教室等候的,是坐我后面的那女人在课堂上不断对着我的后背发射杀人光线,再强的念头都会烟消云散。毕竟风险计算到最后是反求诸己。只是这样的经验谈对人类走向正确的道路是否有帮助就不知道了。
在那样的思虑下,走到社团教室门口的我习惯性的敲了敲门。没先请示就开门会有相当大的机率见到天堂般的景象,但我宁可多做这个动作,也不愿那样的事态发生。
换作是平常,都会听到一声大舌头般的“是”,犹如降临凡间的天使、妖精或是精灵所扮演的义工般清丽的美少女学姐,巧笑倩兮的为我开门,几乎可说是每天放学后必经的仪式。
等了许久,仍然没人应答。
由此可推理得出,室内没有天使也没有妖精和精灵,喜欢模拟式游戏的玉面郎君笑面虎也不在,就算有人在也会是那位保持缄默,不动如山的阅读狂。舂口也不在。这点我敢用次于生命的宝贵东西作担保。
于是,我就毫不客气的握住门把,像是在开自家冰箱似的轻松自若的打开了门。
当然,春曰不在、古泉不在、居然连长门也不在。
但是——
朝比奈学姐却在。
女侍服藏不住惹火身材的娇小二年级生,楚楚可怜的侧脸、手持扫帚坐在钢管椅上,睑上的神情不知为何有点心不在焉、若有所思在发呆的,正是我们敬爱的朝比奈学姐没错。
怎么了?空气中漂着一股不相称的气氛。
她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已进来,整个人的视线放空,缓缓的叹了口气。连那么佣懒的动作,不管重拍多少次都美得像幅昼的美人儿、真好。
我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叫她。
“朝比奈学姐?”
效果立竿见影。
“咦?啊。哇!是!”
跳起来的朝比奈学姐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我,以半起半坐的姿势,将扫帚抱在身前。
“啊啊。阿虚……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我有敲门啊。
“咦。有吗?讨厌,人家完全没听到……对、对不起。”
学姐似乎感到很难为情,脸颊羞红,慌了手脚。
“我在想……呃,事情。讨厌,真是的。”
她将扫帚收进掠夺来的清洁工具置物柜,重新抬头看我。这次的眼神也很棒。总之学姐什么都很棒。朝比奈学姐万岁。要是没时时提醒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冲过去紧紧抱住学姐。我想那么做想得不得了。几乎到了不那么做就不行的地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做吧。不不,还是先想想后果。就当恶魔和天使在我的脑内进行的壮烈肉搏战即将分出胜负之际——
“凉宫同学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短短一行文,让我的意识顿然清醒。糟糕。差点就要演变成世纪大灾难。我故作镇定,将书包放在长桌上。
“那女人今天值班扫地。现在大概在音乐教室大肆散播灰尘吧。”
“这样啊……”
对春日的所在位置似乎兴趣缺缺,朝比奈学姐闭上了樱唇。
即便是我也看不透她的心思。今天的朝比奈学姐很明显不太一样。平常在社团教室都会绽放有如一朵向日葵般的笑容迎接我(其中当然多少包含了我自己的妄想)的未来人,眉清目秀的面貌、柔软的发丝及甜美的气息,今天却充满了倦怠感。
面带忧愁的朝比奈学姐面对着我孤零零的站着,没做什么事,只是十指交缠抬头看着我,看似有什么烦恼难以厘清.说来遗憾,那并不是在烦恼如何进行爱的告白。对于朝比奈学姐这样的态度,不用仰赖过去的记忆,检索结果就自动出来了。和去年七夕我(第一次)莫名其妙被带往三年前的那起事件,朝比奈学姐拜托我一起回溯时间的那个时候,有种微妙的酷似。
那之后过了半年,朝比奈学姐的可爱度更上一层楼,而我依旧是个难过美人关的笨蛋,虽然那或多或少都和春日舆SOS团的状况有关,“算了,这样也好。”我也已习惯如此自我安慰。不管朝比奈学姐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太惊讶,当然也不忍心拒绝。
当我专心一意进行将朝比奈女侍的朱颜烙印在视网膜上的作业时。她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朝比亲学姐娇艳的双唇微启:
“阿虚,那个……想拜托你一件事……”
咔嚓。
教室的门板响起了最低限度的声响,咻~地滑开了。反射性回头的我,眼帘映入了扑克脸短发女淡淡进屋的模样。
长门机械化的关上门。
朝我和朝比奈学姐看了一眼,以像是明白自己走错了地方的地缚灵那样的步伐,一语不发走向老位置。
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好,立刻从书包拿出文库本摊开。或许长门对站在社团教室面面相觑的我和朝比奈学姐的行径有特别的感想,但是她对那本作为文库本太厚,书名又让人头痛的书,似乎比较有兴趣。
姑且不论谁先反应过来,朝比奈学姐的动作远比我刻意许多。
“啊,对了。泡茶,我来泡茶。”
仿佛在主张她正要那么做似的.提高了音量,慌慌张张跑向水壶。
“水,水。”
抱着水壶又急急忙忙的打开单门冰箱。
“哎呀……没水了……没关系,我去提水。”
就在她急急忙忙冲出教室时。我制止了她。
“我去提吧。”
我把手伸向学姐拿着水壶的那只手。
“外面已经够冷了,妳再穿那身装扮出去无异是在荼毒其它学生的眼睛。没必要让闲杂人等免费欣赏。饮水间就在楼下,我用跑的去……”
听到我这么说……
“啊,我陪你去。”
朝比奈学姐看着我露出了深怕被遗留下来的雨天弃猫的眼神。好可爱。可爱归可爱,也是很伤脑筋。她到现在还不习惯和长门独处。差不乡也该打破隔阂了吧。可见未来人VS外星人也是看对象在相处的。
但是她绝对没有恶意。既然朝比奈学姐宁可跟我去外面提水也不愿跟长门待在室内,就算我朝地底一路挖到了莫荷不连续面恐怕也挖不出拒绝的理由来(注:莫荷不连续面是地壳和地函的分界线。1909年由克罗埃西亚的地震学家莫荷(A.Mohorovicic)所提出),挖得到就惊人了。除非对象换作是春日,不用挖,它自个就从地底钻出来了。幸好春日不在场,否则我就得挨自动铅笔的戳击了。
我抢过水壶,边哼歌边思考要往哪一边取水,滑步走向旧馆的走廊
“啊……等等我。”
女侍装扮的朝比奈学姐跟了上来,活像紧跟着父母不放的小猫。
像这样肩并肩走在一起,尽管不是自己的功劳,我也不禁有点自鸣得意。虽说帮朝比奈学姐塑造外貌、体型,个性的最大功臣都不是我,但是据我所知有幸体会这种若有似无的碰触戚的幸运儿就只有我一个。
洋洋得意之余,刚才对怪怪朝比奈的疑惑已全然抛到脑后。因此——
“阿虚。”
在饮水间开自来水装入水壶时——
“这个星期天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听到表情认真的学姐如此要求,我内心的惊讶程度用当代现有的计数器也无法计测,在那瞬间,我连这个星期天是几天之后也全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
“当然有空。”
就算当天有事,在朝比奈学姐盛情邀约之下,月历上任何被红笔圈起的日子也会变白。即使她约我在二月二十九日在某处见面,尽管不是闰年,我也会在当天准时赴约。
“是的,我有空。”
努力将响应弹出去后,些许迷雾在心中袅袅升起。
——对了,我以前好像也接过类似的邀约哦?
可是,上一次是去到三年前。再怎么说常常做时光旅行的话也是会腻的。话再说回来,那也不是能常常做的旅行。偶一为之会觉得很新奇,常去的话也是轻松惬意——不起来——老在现在和过去之间来来去去,胃口也是会被养大的。
“不,请你放心。”
朝比奈学姐无意识的玩弄着水壶盖,眼皮垂了下来,看着从水龙头窜出来的水流。
“这次不是要到过去,也不是要去未来。其实,我只是想去百货公司买茶叶。阿虚,你肯陪我一起去选购吗?”
然后学姐的音量压得更低,食指按在樱唇上。
“这件事别跟大家说……好吗?”
当然,我胸中顿时又生起了再厉害的自白剂都抵抗得了的自信心。
接下来到星期天这段期间,从来没有觉得一分一秒如此漫长过。为什么时针那家伙越瞪着它,它就像故意似的走得越慢?它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时偷偷休息去了?我将钟摇了摇,秒针的转圈速度还是没有加快,我体会着人们面对漫长时问的无力感,一昧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
不管怎样,这次是和具有未来属性的人无时间移动关系的外出。纯粹只是去选购茶叶。我也稍微沉思了一下。不用说,我不认为朝比奈学姐是自己一人就无法买东西的温室花朵,她也没有优柔寡断到连买个茶叶都得假他人之手才能做决定。就算学姐奉上品质再差的粗茶,我也会欣喜若狂的一饮而尽,再说SOS团也没有舌头刁到对味道挑剔至极的老饕。
那么,学姐为什么要约我呢?而且还神秘兮兮的。
星期天,两名年纪相仿的男女相偕出门。
也就是说,是一般人所谓的约会?嗯,除此以外没别的了。就是那样。是约会没错。就如我想的,选购茶叶单纯只是借口。不然干嘛那么神秘,直接跟我讲不就得了?不,这样才好。不然就不像朝比亲学姐的作风了。
于是,到了当天,也就是星期天。
我踩着脚踏车飞也似的疾驶前往约定的车站前面。足下的爱车似乎也感染了我的心情,没装马达,踏板却轻快的回转着。说这是我加入SOS团之后心情最豁然开朗赴会的一次也不为过。因为这次是很普通的出门。既不是被封闭在稀奇古怪的异空间里,拿到的也不是前往过去的单程车票,更不用和外星人在客厅进行禅问答。
除非等在车站前头的是大人版朝比奈,而且还是用别有含意的微笑站在那里等我,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好歹也具有高一学生的平均智商。加上过去的经验,多少也预测得到未来会朝哪个模式发展。朝比奈(大)也是模式之一。我预料她在未来的某一天又会出现,就算那就是今天,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不行不行!”
我勉强将脚踏车挤进电线杆的阴影,自顾自地嘀咕起来。
我连想法都偏向内有隐情了,再这样下去就算真的出事了,我也不会被吓到。可见我被负面思想荼毒得多凄惨。发生该惊奇的事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奇的家伙,就只有头部的螺丝弹脱了好几根的人。我想当个正常人,起码是精神维持在正常状态的人。虽然为时已晚,但是该笑的时候还是该露出微笑。
于是,我努力堆出满面笑容。
今天独自伫立在SOS团御用集合地点的朝比奈,正是我最心爱的那个版本。
在假日多了五成的人潮中,挥着一只小手对我打招呼的她,那幅模样真教人双腿瘫软。
柔弱但很有女人味的打扮,发型也和平日不同。像是早熟的女生一鼓作气想变成漂亮的女人。诸如此类的微妙变化,让我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在穿得暖烘烘的朝比奈学姐面前急速煞车的我,露出在镜子前练习了无数次的古泉牌爽朗的笑容。
“抱歉,让妳久等了。”
虽然离约定时间尚有十五分钟才到。
“不不……”
双手掩口不住呵气的朝比奈学姐眼角舒缓了下来。
“我也才刚到……”
接着柔柔的一笑。
“好,我们走吧!”
头发轻快的摇了摇,踏出第一步。
看着将栗色长发绑起来的朝比奈学姐的粉颈,让我有股难以名状的感动,我就像个在家世显赫、但受动乱波及只好浪迹天涯的公主身边,忠心耿耿护卫的骑士那般走着。
朝比奈学姐的步调配上脸蛋,感觉年纪就很小,小到连我也很怀疑她真的有比我高一个年级吗?她的步伐和我妹有得拼,都很孩子气。看着她那和高二生的自称兜不起来的步伐,胸中没来由涌出一股保护欲,不时担心回头看我的人眼中也有着难得的感慨。
毕竟我现在的行为就各方面而言有其特殊涵义。和平日窝在社团教室被春日、长门及古泉团团包围,在那股异常的空间里莫名手忙脚乱、忧喜参半的我比起来,可说是有如天壤之别。
这里只有我和朝比奈学姐两人。而且是瞒着其它人来的。暴君团长、万能外星人、受到限制的超能力者都不在身边。直新鲜。
我真想用全力大声宣言。决定和朝比奈学姐单独出游,是再正确不过的判断。
老实说,我真的很开心。和北高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学姐并肩走在一起的荣誉相比,就算将紫勋奖章丢进排水沟当鲫鱼的饲料也个可惜。反正会颁与我勋章的国家也不见得文明到哪去(注:紫勋奖章是授与在学术、艺术上有发明、改良、创作等功绩卓著的人的奖章。缎带是紫色的)。
我们前往的地方,是车站附近的百货公司。我不时也会陪家人来这里购物。这家百货公司主要以衣物和食物卖场为主,也设有大型书店,不过那是长门的领域,和我无缘。果然,朝比奈学姐带我走向了地下室的食品卖场。
一整排的收款机最里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专门贩卖茶叶的茶行,架上陈列了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日本茶。
“您好。”
朝比奈学姐可爱的打招呼,店里大叔的脸瞬间就像是加热的天然沥青一样融化开来。
“你好,感谢妳再度光临。”
看来学姐已成了这家店的老主顾,和老板混得很熟了。
“嗯……要买哪一种好呢?”
朝比奈学姐自言自语,以认真的眼神目不转睛审视写有定价和茶叶名称的手写海报。
想当然尔,我的茶水知识没有朝比奈学姐好,因此也无法给她建议,只好在她身旁闻着各种闻不惯的香味,弄得鼻子直发痒。
一涉及茶叶,态度就变严肃的朝比奈学姐。和大叔热心讨论着干燥的次数怎样又怎样、哄培的时机如何又如何,我就像是收割后的稻草人无所事事的枯站着。
SOS团里唯一有在品茶的,除了我大概就没别人了。春日那女人只要是倒入茶杯的有色液体,就算是双氧水也会一口气喝掉,长门那家伙有没有味觉尚待证实,古泉那小子则是从来没发表过评论。
而我则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只要是朝比奈学姐泡的,就算是毒人参茶,我也会一饮而尽。恶法亦法(注:“恶法亦法”一语出自被处以服毒之刑的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临终前和到大牢里探监的学生的辩论)。喝了之后再向特定的某人求救,应该就能捡回一条小命。
在选购上无法给予建议的我,只得继续杵在店门口,扮演严选茶叶的朝比奈学姐的小跟班,在学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购买商品名好像叫作“上级仙人”的煎茶之前,我都在门口站卫兵。
“难得出来一趟——”
朝比奈以比往常还要客气的神情仰望着我。
“要不要来喝茶?这里的糯米丸子很好吃喔。也可以请店家帮忙冲泡刚买的茶叶……”
这家百货公司地下店面里头设有桌椅,算是设备较为简陋的茶馆。就算太阳内部的氦全都燃烧殆尽(注:氦元素(helium)是仅次于氢,宇宙间第二丰富的元素。太阳的质量中约有75%的氢,25%的氦),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我兴冲冲的跟着朝比奈学姐,坐进店家设置的桌椅,点了糯米丸子和香气熏人的茶。
此时有件事,让我满挂念的。
朝比奈学姐似乎很在意时间。眼睛不时看着手表,心神似乎很不定。但是她的动作又很自然,不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反倒像是很怕我察觉,不遇很抱歉,我还是看出来了。因为学姐不只看了好几次时间,还不时在叹气。说她没有心事就太扯了。
“这丸子真好吃,茶也很香。不愧是朝比奈学姐千挑万选的茶叶。哎呀,真的很好喝。”
尽管如此,我还是假装没发现学姐的心神不宁。对于体贴至此的自己,我都忍不住想夸奖自己了。
“嗯……”
朝比奈学姐吃丸子吃得两颊鼓鼓的,缓缓低下头,又在看手表。
我突然有种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没错,整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可疑。我今天和即使穿了可爱到不行的冬装,还是掩不住婀娜多姿好身材的北高未认证校花一起出游,可是足以在校舍的屋顶向全世界高声吶喊的大事一桩啊!
我喝下茶杯的茶,随着热热的液体缓缓流人胃部,我心中的疑窦也渐渐冒出。
一定内有隐情。
从各种情况证据分析起来,SOS团唯一的学姐——朝比奈实玖瑠确实是未来人没错。她是基于某种缘由才来到现代。至于为何莫名其妙成了SOS团的吉祥物,全是迫于春日的暴政,绝对不是她原本的职务。
没错。监视春日是她的平常业务,偶尔带着我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来来去去,为错综复杂的事件解套,是上级指派给她的特别任务。怎么想那都比较像是她的真正要务。
今天也是有要务在身吗?选购茶叶只是替之后要上演的新事件串场的前戏吗?朝比奈学姐早就知情了?这么说来,她那没啥把握的表情和言行就解释得通了……
吃完糯米丸子要结帐时,朝比奈学姐坚决拒绝由我付钱。
“没关系,今天是我约你出来的,理当由我付钱。”
不,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轻易让学姐破费。
“真的没关系。因为每次都是你请我们啊。”
那是因为春日擅自订下了最后一个来到集合地点的人要请全部团员吃东西的罚钱制度,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最晚到的都是我。最后就演变成付钱的都是我这种只有在SOS团才看得到的恶习。可是今天的状况和以往不同,是难能可贵的双人出游,钱包里的现金也会认为今天的账单格外有意义,迫不及待想出场吧。
“求求你。”
朝比奈学姐恳求似的看着我。
“这笔钱请让我出。”
学姐的表情相当真挚,我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之后,从百货公司出来的我和朝比奈学姐,站在严冬的寒空下不知道要去哪,只好漫无焦距的望着假日的人潮。
要事一办完就准备闪人:“我们就此解散,明天见。”的话未免太没品。我没那么冷酷,也没那么不通情理,况且离太阳下山还久得很。冬至也过去一个月了,太阳会很晚很晚才通过子午线。
“陪我去散散步好吗?好不好?阿虚……”
又是恳求的眼神。用那种会让人腰部以下化成蒟蒻果冻的表情和声音拜托。我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朝比奈学姐绽开了彩霞般的微笑。
“往这边,我们走。”
毫不犹豫迈开步伐走了出去。真遗憾,我本来还在想学姐会不会挽着我的手,看来是我寄望过高了。
我面对着寒风耸耸肩,跟在娇小学姐身后追上去。
就这样,我们散步了好一会儿。
对于目的地,朝比奈学姐似乎早有定见,不时会用眼睛确认我有没有在身旁,默默不语的踩着步伐。
我什么话都没问,只是配合朝比奈学姐的步调,可是越走就越觉得今天的学姐相当奇怪。
怎么说呢?平日的朝比奈学姐应该是怯懦得有点可笑,动作可爱得足以让所有人的嘴角往上提,唯独今天,尤其是现在,她的步伐就跟有物理小考时我和谷口上学时的步伐有得拼。
而且不时还提心吊胆的东看看西看看。
活像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似的……不,不对。朝比奈学姐在意的似乎不是背后。她的注意力也不是放在前方,而是斜前方的范围。活像是深怕错过定位运动检查点的小学生似的眼观八方(注:定位运动(orienteering)是在地图上标示出数个地点,由参加者利用地图和指北针,根据举办者所指示的方法,寻找出设置在山林里的数个定点,并以最短时间快速通过而到达终点的一种竞赛),那副举动说穿了,就是行迹可疑的登山客的典型行为模式。假如她不是娃娃脸性感美少女而是上了年纪的大叔,途中遇到警车巡逻,肯定会被警察拦下来个身家大盘问。以朝比奈级的可爱程度,大部分的犯罪行为都会被宽恕,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并不在于这个。
而是在于朝比奈学姐的动作可疑至极。
眼前的景象突然让我有种莫名的怀念感觉,我停下了脚步。
说是怀念也不太对,打从我出娘胎之后,几乎都在这一带玩耍,对四周的风景早就看得不要看了,为何我还会有那种感觉——
“啊……”
顿悟的气息从嘴巴内部绕了一圈又出来。原来如此。
从车站前面走到这里的路线,我会觉得熟悉是必然的,感受到乡愁的原因,在那一瞬间我也明白了。
毕竟去年五月,在春日的发号施令下召开的第一届SOS团不可思议搜查大会也是难以磨灭的记忆项目之一。特别是我和朝比奈学姐抽签配成一组,漫无目的闲晃的那一天回忆。就算我的头盖骨曾受到轻微的撞击,也不至于会将那么难忘的记忆从脑海里撞得一干二净。
没错。我们现在和那时候走的正是同一路线。我会觉得怀念,是因为今天和朝比奈学姐旧路重走的情况和那天大同小异。虽说那天距今还不到一年,我却觉得那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朝比奈学姐是未来人的身分至今已毋庸置疑,可是当时我并不知情。直到在花季过后的樱花树并排的河岸长椅上听到惊人的宣言,我才知道她不是单纯的娃娃脸兼大胸脯玩物。
全都都是过往的景象。完全的过去式,难怪我会觉得怀念。
不出所料,朝比奈学姐正朝印象更深刻的地方走去。只是大草原的草食动物探头探脑的模样依然健在,现在又加上了频频注意手表的动作。
就算出声叫她,恐怕也不会有响应的怪模怪样持续进行中。
不断吐出白色气息的我们,默默继续往前走,最后终于来到了那个处所。
河岸的樱花步道。
就是去年施工完毕的春秋二季天然染井吉野樱散步步道。花季能延长到今春就好喽。
虽然我感触良多,朝比奈学姐却不在乎。经过丢出那个未来人宣言炸弹的长椅时也是似乎没有察觉。现在的朝比奈学姐可说是心不在焉到极点。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分神?
我不禁感到有点落寞,此时,突然听到声音细微的喃喃自语:
“还没吗……?”
朝比奈学姐又看着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可是……讨厌。”
学姐似乎没发现自己说出了口,叹了一口气,又再度东张西望。
我决定继续假装没注意到,专心走路。
唉唉唉。约会的好心情转眼成空,成了遥远的过去。虽然希望散步能散得有情调一点,无奈老天爷就是不让我如愿。算了,人生不就是这样?
级别: 二年级
6  发表于: 2007-02-23 10:15


别说是花瓣,连片叶子都没有的樱花枯树就这样一棵棵被我们抛到身后。
朝比奈学姐朝河川的上流走去,再继续走就会看到熟悉的建筑物,也就是长门的寓所。再往上走搞不好可以通到北高。
拜认真散步之赐,身体也暖和起来了。只是我的暖源并不光是来自于身边的朝比奈学姐。
最后我们从河岸的散步步道下了河堤走到县道。这回是沿着民营铁路走。对了,记得有天我也和春日走过这里。
回忆接连不断涌现,我的心神也开始有点涣散。
“阿虚,这边!”
“啊?”
朝比奈学姐如果没拉住我的衣袖。我就直接走过去了。
“我们要过马路。”
我们目前位于铁路平交道附近的十字路口。朝比奈学姐指着县道对面,斑马线旁的信号灯已亮起禁止行走的红灯。
“啊,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走回朝比奈学姐身边。我们要通过的车道冷冷清清,连台车影子都没有,一板一眼的等红灯变绿灯,的确很像是朝比奈学姐的作风。
等不到十秒吧,县道的红绿灯由绿转黄,很快又变成红色。相对的,行人灯号则变成绿灯。
我和朝比奈学姐几乎同时间跨出过马路的一步。
就在那时候——
从我背后窜出了一条小小的人影。
“啊。”
发出这小小一声叫喊的是朝比奈学姐。
人影从我旁边跑过,冲到斑马线上。是个像是小学生的少年。年龄乍看和我妹好像差不多,大概是小四或小五,很活泼的四眼田鸡。
“啊!”
这次发出大声叫喊的也是朝比奈学姐。而且那声叫喊还混雒了难听的噪音传到我的耳朵,让我不由得睁大眼睛。
一辆车子以极快速度从平交道冲出,轮胎压着地面右转驶来。县道的信号灯是红色。照闯不误的那辆车——苔绿色的厢型车——横冲直撞驶进斑马线,而且一点都没有减速。
那时候——
已经跑到县道路中央的少年察觉到危险,停了下来。
车子逼近。无视灯号急驶而来的那辆车的司机似乎也无意遵守道路限速。我想象得到少年被撞飞出去的身影,可是在想象的同时,我的身体已经有所动作。
“你这个王八蛋!”
到底是在骂小孩还是车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冲了出去。感觉很像是慢动作播放,其实在第三者来看的话,那只是一瞬间的电光石火。
“呜喔喔!”
总之我赶上了。我抓住呆立不动的眼镜少年的衣领,不假思索就朝后面扔出去。力道之猛,让我自己也跌了个四脚朝天。
猛然加速的车子,一转眼就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的冷汗直流。
真是千钧一发。那辆暴冲车的轮胎一度就压在离我的趾尖不过数厘米的地方。诚如文字所言,我要是多踏出一步,脚踝以下就会和差下乡该汰换的鞋子一样扁平。
时值隆冬,身上渗出的冷汗才没有气化。因为一个我不太想感谢的理由,全身热得受不了。
“那个手八蛋!”
对方是不是姓王我不晓得,总之我的血气瞬间上升到头顶,杀气腾腾的对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怒吼。
“你会不会开车啊!闯红灯就算了还超速,根本就是杀人未遂!朝比奈学姐,妳有看到车号吧?”
当时我正忙着和小孩一起跌倒,所以没看到。我仰望朝比奈学姐,期待她的动态视力有所贡献时——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怎样?
愕然的朝比奈学姐眼睛睁得大大的,站着一动也不动。唉,这我倒不意外。突然在眼前发生了交通事故,会吓呆也是必然的。
  让我意外的是,朝比奈学姐睑上的表情不单单只有惊愕。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喃喃自语的朝比奈学姐,看向那名差点就没命的少年。
宛如天使般美丽又惹人怜的容颜,还混杂了仿佛领略了某种奇妙事物的神情。
不明究理的我继续跌坐在地上,朝比奈学姐神色带着几分苍白,以僵硬的动作走了过来,很遗憾的是,她似乎不是向我走来。因为她的视线是落在我旁边那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
可能是差点被撞上的惊吓,使得眼镜少年神情呆滞、脸色苍白。直到他注意到朝比奈学姐,才眨了眨眼睛。
“你有没有受伤?”
  朝比奈学姐在柏油路上跪了下来,双手放在少年肩上。少年机械化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她说出的话更教我意外。
“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我不明白学姐为何要问他名字,有此必要吗?不过少年率自回答了学姐的问题。
少年的名字我肯定没听过,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朝比奈学姐的耳朵似乎不太一样。
少年的自我介绍才听到一半,朝比奈学姐仿佛连呼吸都忘了,俨然像是在模仿长门,动也不动,目不转睛死盯着少年的脸,最后才用力深呼吸,说道:
“是吗……你就是……”
  少年的嘴巴还没阖起来。差一秒就和暴冲车的车头正面冲突的他惊魂未定,这会又出现了一位美人姊姊跪在面前问自己的姓名。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魂不守舍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眼镜弟弟。
可是,朝比奈学姐神情十分肃穆。
“那么,你要答应我——”
  她脸上的紧张表情是以往我在社团教室从未见过的。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特别注意车子。不管是过马路或是搭乘公交车时。不,就算你搭的是飞机或电车也是一样,就连搭船也要特别小心……小心不要受伤不要跌跤不要撞到……也别溺水了,无时无刻都要小心自身的安全。你可以答应我吗?”
  少年想必吓到了。因为我也吓到了。再怎样也不用耳提面命到那种地步。如此瞎操心的朝比奈学姐实在太瞎了。
  “求求你……”
  听到眼眶湿润的朝比奈学姐使尽全力说出的请愿话语,我都忍不住代少年挺身而出高喊“YES、MADAM!”了,就在我想付诸实行时……
  “嗯。”
  少年点头答应。似乎也搞不清楚状况的他,紧盯着朝比奈学姐。
  “我会小心的。”
  一字一句僵硬的说出。不住点头的模样,活像是失去平衡的平衡摆饰
  朝比奈学姐似乎还不满足,又伸出一根小指头。
  “那么,我们打勾勾,一言为定喔。”
  看到和战战兢兢回应的少年打勾勾的朝比奈学姐,我的胸口感到一阵抽痛。纯粹是嫉妒心在作祟。我自私的希望,也是渴望,和她那样做的人只有我一个。不过对方毕竟只是个小孩,我也不是假装跌倒好打断他们的小鬼头,好不容易等到朝比奈学姐站起来,我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离成熟大人的境界还差得远哩。这到底是好或坏,我也不晓得。
  不过我想到另一种方式打断他们,我仰望信号灯说:
  “朝比奈学姐,灯号快变了。待在路中央很危险。”
  斑马线的绿色灯号已在闪烁.
  “嗯。”
  站起来的朝比奈学姐,眼睛还是直盯着眼镜少年不放。少年似乎有着善于察言观色的天赋,一颗头垂得低低的。
  “非常谢谢你们在千钧一发时救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以老成的语气,礼貌的态度说:
  “那么,我先告辞了。”
  再度鞠躬行礼,小跑步跑向县道对面。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朝比奈学姐一动也不动。眼神像是在注视珍贵的宝石,定睛望着那位表现出小朋友特有的机灵后就消失在远方的少年的背影。
  我实在看下下去了。
  “朝比奈学姐,红灯了。请快过来。”
我将身穿冬季便服的美丽背影强拉回人行步道,任我摆布的朝比奈学姐的身体软绵得像是不知何时溜上我床的三味线。这时候抱住她的话感觉一定更加美好。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灯号完全变红的同时——
“呜……”
我的斜下方传来呜咽的声音。起源来自于朝比奈学姐,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她的睑就压在我的手臂上。
咦?——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朝比奈学姐脸埋在我的臂弯里,肩膀不断抽动。看情形应该不是在笑。
“呜呜、呜~呜呜……”
紧闭的双眼滴落的透明液体,沾湿了我的衣服。朝比奈学姐就像小朋友似的紧紧抓住我,珠泪不停滑落。
“妳、妳怎么了?朝比奈学姐,妳说话呀,学姐?”
过去我也经历了好几次难以理解的局面,但是就属这次的困惑是最高等级。学姐为何哭了?那个少年得救了不是很好吗?又没有人死。这时候应该要高兴,而不是哭泣啊。还是说,目击到当时的情景对学姐来说刺激过大,崖生了惊吓症状?
朝比奈语带鼻音回答。
  “……觉得我好没用。我……什么都不懂……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不,妳这么一说,我就更加不懂了。
可是,她只是不停的哭,像是失去了气力进行有意义的谈话。如同被抱起来时深怕被摔下去而伸爪以待的三味线,学姐也是双手紧抓着我的衣服,将脸深埋在里面。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我的脑海卷起了谜样的漩涡,只有一件事有清楚的解答。
今天的活动到此宣告结束。这个始于朝比奈学姐主动邀约的模拟约会,终于匪夷所思的散步,今天的大件事到此正式落幕。
那种程度的推理,不是古泉也办得到。
在寒气逼人的冬季天空下,被突然大哭的软绵绵学姐抓住上衣,宛如站着圆寂的状态可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因为大马路上多有异样的目光,而且大家都对那样的二人组投以有趣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走过去。可以想见他们的心声不外乎是……这么冷的天,你们在外面干什么?有几个人经过,我就感受到几次。
“朝比奈学姐,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找个能让妳冷静下来的地方。呃,妳能走路吗?”
她依然将脸压着我的两只手,栗色长发微微上下动了动。
配合朝比奈学姐无精打采的步伐,我小心翼翼的走着。陪着化为跟屁虫兼爱哭鬼的学姐,步调无论如何都要放慢,唉,这真是如我所愿又没有太如愿。我现在只希望别被同校的男学生看到就好。否则我被信奉朝比奈实玖瑠原理教的狂热信徒刺杀的可能性将大幅提升。
“去哪里好呢……”
要不引人注目,又可以好好休息的处所,能御寒的话更佳。综合以上因素,我想得到的只有咖啡厅。但是和哭成泪人儿的美少女面对面坐着,也是如坐针毡吧。
其实我从刚才就注意到眼前某栋建筑物了,就是长门居住的高级公寓。拜托她应该会开门让我们进去,但是直觉又告诉我,最好是不要那么做。
于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就只剩那里了。长门家附近的怪胎圣地,就在前面不远处。也就是尘封了许多回忆的那座公园。河岸的长椅已经过了,加上情势所逼,去另一张回忆更多的长椅才是上上之策。
起码去到那边就有得坐了。说不定某人还会从背后的树丛窜出来呢。
在这冷到快嗝屁的日子,留在公园卿卿我我的人果然是少之又少,那张长椅像是票券已发放出去的指定席一样无人光顾,独自承受山风的吹拂。
我扶朝比奈学姐坐下,故意留了点间隔坐在她隔壁。我偷看她的侧脸,低垂的粉颊上仍有两行清泪。
我搜遍了所有口袋找手帕,可悲的是指尖摸到的始终都是衣服的布料。糟糕,怎么就今天没带呢。还有什么替代布料够格汲取朝比奈学姐的串串珠泪?就在我狗急跳墙,想将衬衫衣袖撕一块下来时——
咚。
柔软的触感在我的肩上轻轻一碰,那个柔软的物体不是别的,正是朝比奈学姐的玉额。继嘤嘤哭泣后,这回打算找肩头诉苦了吗?那部分就让我相当心动。双眼之间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处,但我不敢乱碰,怕会造成误解。因为和那个很像。我就被弹过额头,所以不太敢下于。
“我去买易拉罐咖啡给妳喝吧?”
原本以为这是个好点子,想不到栗色长发缓缓摇头拒绝。
“还是妳想喝易拉罐乌龙茶?”
  压住的额头不悦的微微动了一下,往左右方向。
  我在脑海里重建自动贩卖机的商品项目影像,继续探询。
  “那么——”
  “……对不起。”
  微弱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我耳中。学姐的脸仍然靠在我的肩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就算没看到,我也猜得出学姐脸上流露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当她说抱歉时,就是她真的感到很抱歉的时候。
  我决定不说话,静心等待朝比奈学姐发言。
  “我邀你出来,只是为了救刚才那位小朋友。之前我并不晓得,可是现在我晓得了。就是为了这个。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妳可以再多说一点。
  “我……我是照上级的吩咐约你出来的。约会地点,还有经过的景点、时间也全都照着上级的命令执行。一切就只为了不让那孩子发生意外、平安躲过灾厄……那就是我的使命。”  
  上级?我想起了朝比奈(大)的微笑。
  “等等。既然如此,妳大可请上级说明清楚一点。像是几点几分,在那个十字路口守候那个叫某某某的少年,到时候再冲出去救他就好啦。”
“嗯……我也希望上级能告诉我。问题就是不行。对方什么都不能跟我透露。一定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的关系……所以我只能听令行事。就像今天一样。”
我的脑海里又闪过大人版朝比奈婀娜多姿的曼妙倩影。
“话不能这么说……”
听了我的表面话,栗色的长发做出了今天最为数烈的左右晃动。
“不! 一定是这样。不然像这么重大的任务,怎么会不让我知道就要我去执行?为什么……说来说去都是我没有用……”
  消失一阵子的呜咽又再度复活。看来她的心情是随着话题而转变的。
  学姐,那个小孩到底是谁?
  鼻子不断传出抽噎声的朝比奈学姐,隔了好一会才说:
   “……那位小朋友对未来的我们是非常重要的人。因为他,我才能来到这个时间带。假如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几乎要消失。
“抱歉……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也就是说,不管那名少年是谁,就是不能让他在此时死于非命。于是为了防患未然,朝比奈学姐才临危受命带我到那个地方等待良机——就是这个救援计划的全貌。
万一,我迟了一秒才抓住那名少年的背部,他就会和那辆暴冲厢型车的保险杆撞个正着了。那名少年结果会如何不得而知,但我想结局一定再悲惨不过。没发生奇迹的话,少年被迫跟这个世界SAY GOODBYE的机率相当高。
“嗯?”
等等,哪个才是正确的历史?我救了少年。这是刚刚发生的事实。那么,未来呢?在朝比
奈学姐所处的未来,这名少年在今天遭逢意外早已是既定的历史了吗?可是那样一来就糟了,所以未来人才会利用朝比奈学姐和我去救那名少年……
不对不对,怪怪的。
我救了那名少年,就表示他及时躲过了车祸,这应该是历史上的事实。也就是说未来所认定的历史也是如此。否则,未来的朝比奈学姐就无法和这个时代建立起地缘关系。可是那样就变成在未来认定的历史中,少年并未惨遭意外,那就没必要特地回到过去救他……可是这么一来,少年又会发生车祸……
“好痛……”
头壳的芯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想都不对。我只要一思考高难度的事情,耳朵似乎就会飘出烧焦的烟味。
“实在想不通。”
  干脆用问的比较快。
  “那个小孩到底会不会发生意外?哪个才是正确的史实?我完全都搞胡涂了。”
  迷惑的摇了摇头,朝比奈学姐以水滴般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从未来过来的人不只有我们。也呈有不希望我们有未来的人……所以……”
  苔绿色的厢型车。杀气腾腾的狂飙方式。
  “难道……”
形形色色的记忆都指向同一件事。
其一就是朝仓凉子。那女人隶属于和长门理念不合的咨讯统合思念体内的激进派。
另一个可能性就是古泉所说的“机关”以外的另一个组织。古泉玩笑似的谈起两造犹如鸭子划水般的角力,我仍记忆犹新。
还有一个,也是最新的记忆。就是那座雪山怪屋的造物主。对方创造了连长门也无法解析的谜样异空间。“我们”(SOS团)的敌人——古泉是这么称呼的。
才过没多久,手又在痒了是吗?敌人。真讨厌的名词。
将本来活得好好的,且一定得活着才行的人,硬要在过去的阶段就抹杀掉。让那名少年活着会如此困扰的那群人究竟在哪里?
不希望我们有未来的人——
  那群人指的到底是谁?
  “那是……”
  朝比奈学姐的樱唇微微的颤动着。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放弃。
  “……现在的我不能说……应该说是还不能说。”
  又进入了嗫泣模式。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没用。真的。我很没用。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算想让你了解,我也无能为力。”
没那回事。
朝比奈学姐才不是没路用。是妳受到的限制让妳无从发挥。而限制妳的人就是朝比奈小姐,比未来的妳更未来的妳本人。
可是,我不能说。
  最初的七夕骚动时,我在这张长椅上答应过大人版朝比奈。我们还打勾勾约定过。
  “请别让她知道我的事。”
  这个约束得遵守到何时,我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我就不会告诉这位朝比奈学姐。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坚持。但是我有很强的直觉,不说绝对会比较好。
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我的沉默的?朝比奈学姐用难为情的声音继续说道:
“就像刚刚,救了那孩子的人也是你,阿虚。我们未来人能直接干涉的,受到相当严密的限制……”
是吗。
“能够改变过去的,唯有生在那个时代的人。除此以外的作法,全是违反规则……”
  所以才得由我出面是吗?
  “上级交待我这么做,就算蒙着头我也得照做。但我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何意义。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很白痴。”
   没那回事。
“我希望上级能多跟我透露一点,所以很努力的写了申请书,但总是被驳回。上级肯定是认为我很没用。一定是这样。”
就跟妳说不是嘛。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学姐才不是什么忙都没帮上。事实上妳做的够多了,不管是对我或是SOS团甚至对全世界都极有贡献。妳实在不用自寻烦恼。”
朝比奈学姐突然拾起头,可是湿润的双眸很快又看向地面。
“……可是,我只是不停的换装,我也只会这件事而已……”她的声音听来十分消沉。“况且……‘就连那个时候’,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这点我可以解释。‘十二月十八日那时候’——
“才不是!”
这在我而言,算是相当严明的表态了。想必朝比奈学姐也是如此认为,才会惊讶得抬头起来看我。
我敢断言,朝比奈学姐的功用绝对不只是茶水小姐兼吉祥物。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成长为笑容艳丽的性感美女朝比奈小姐的倩影。
白雪公主。我能平安和春日一同从被封闭的闭锁空间归来,就是因为她那句暗示。
三年前的七夕。和朝比奈学姐一同进行时间回溯的我,跑去找朝比奈(大),向待机中的长门寻求协助。
然后,历史改变了的世界,才又恢复原状——
对了,那件事我还没跟大家说。因为说来话长,我本来打算过阵子再好好说明的,简单说就是冬季合宿结束后,我们就过去拯救世界了。我和长门、朝比奈学姐三人一起回到过去那时,在那里我遇见了奄奄一息的我,长门遇见改变后的自己,将所有该做的事一次做个了结。到这里为止,相信这位朝比奈应该还记忆犹新。只不过她并没有像我和长门一样,察觉到未来的自己也在当场。这是大人版朝比奈故意安排的。
我敢确定大小两个都是朝比奈。可不是连我都不认识的那个时空改变的朝比奈喔。以长门的话来解释,就像是异时间同位体那种东西吧。
现在的这位小朝比奈只是不明究理照着上级的命令行动而已。但我心知肚明,封她下令
的。恐旧就是大朝比奈。大人版朝比奈清楚知道什么事该效,什么事又是不该做的。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最清楚。
假如是现今的小朝比奈可以知道的事,大朝比奈早就跟她说了。既然大朝比奈没透露,我自然也不能跟小朝比奈讲只字片语。“起码当时在场的人是谁,这时候还不能透露。”因为那是大朝比奈的期望,我也答应她了。
的确,我大可告诉学姐妳,妳未来成了比现在还更诱人的大美女,从未来的时空过来帮了我许多忙。这在我来说很简单。有多简单?就像第二次回到三年前的七夕夜里时,我也可以跑过去叫醒在公圆长椅上睡卧美人膝的“我”,一五一十对“我”全部吐实那样简单。当然,我没有那么做,也没人叫我那么做。正是因为没人叫我那么做,就表示不可以做。相对的,我当时也确实做了我该做的事。
现今的小朝比奈总有一天会回去未来,然后以大朝比奈的身分再回来协助我们。确实就现在的状况而言,说SOS团专属女侍是她的天职也不为过;但也不能因此就暴殄天物。毕竟这是环环相扣的。有现在,才会有未来。要是在此加入了不同的要素,未来自然而然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时,我惊觉到一件事。
  “对喔!”
  我想说出来。但是我说不出口。因为不能说——我总算明白那种心痒痒的感觉了。就是那样。
我回想起去年春天的第一届不可思议探勘之旅。我与朝比奈学姐并肩走着,在花季过后的樱花树下,听她表明自己是未来人和说明时光旅行的原理。那算不算是说明尚有待商榷,总之就是时间平面怎样又怎样,不得要领又出人意表的讲解。
当时,不管我怎么问她,她的回答都是:
“无可奉告。”
我现在的感觉,应该就和当时的朝比奈学姐差不多。没错,现在的确不是将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
  “朝比奈学姐。”
  不过,我还是想安慰她,于是我开了口。
  “什么事?”朝比奈学姐一双泪眼睁得大大的,凝视着我。
  “呃……是这样的。事实上呢……朝比奈学姐……该怎么说呢。妳绝对不是春日的玩具替代品。而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水面下还是背后的什么……呃,呜~”
  边说边遣词用句的结果,就是掰到中途就断头了。不行,不管我说什么,都可能会泄漏天机。这种情况真是让人焦躁难耐啊~我只想得到在社团教室让她忙得团团转,就无暇去自怨自艾的保守型安慰法。假如古泉在,他一定能讲出一打很中听但不顺我耳的安慰词。但,不管是那小子或长门,都不是我有难时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对象,做人要懂得分寸。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话虽如此,但这就像是给日本猴子高性能PC,却不教牠们正确的使用方法一样,我的脑袋瓜实在无法输出什么有利于打破现状的语汇来。
  “那个……不是……”
  我想给予肉体上的刺激,或许能使电流走得更快一点,于是就抱着头旁敲侧击,同样也是敲不出什么东东来。
  “……呜——嗯嗯。”
  结果,我只是嗯嗯自语个不停,持续按着太阳穴。
  直到朝比奈学姐这么说——
  “阿虚,你不用再说了。”
  我连忙抬起头,只见朝比奈学姐美目迷濛,但是脸上却挂着微笑。
  “你不用再说了。”
  又覆诵一次。
  “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
  宽慰的笑容之余,用轻轻点了点头。
  你明白了?明白什么?我又什么都还没说——
  “你真的不用再说了。这样已经够了。”
  朝比奈学姐紧闭的樱唇缓缓绽开,对我投入温柔的视线。她的眼底有着一抹淡得微乎其微、又柔得无以复加的谅解。
  我又察觉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这还用问吗?
  我察觉到的正是——朝比奈学姐察觉到了。
  她可能是从我欲言又止的言语和态度,领悟到我想传达给她的讯息。那肯定是得以让她将浑身无力感抛得远远的讯息。可是我没有说出口。为何没说出口?这个问题的解答其实并不多。
  “啊。”
就在我张口之际,朝比奈学姐一只手优雅地动了起来,碰触我既冰冷又温暖的两瓣嘴唇以竖起的食指堵住我的唇。
够了。
因为,没有必要再解释下去了。朝比奈学姐已接收到我说不出口的心意。我就是知道她接收到了。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
“嗯。”
朝比奈学姐缓缓抽离了手指,然后将那根指头点在自己的唇上。接着又送上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笨拙的秋波。
“是啊。”
我也言尽于此。
现在正是无声胜有声的境界。难道不是吗?天底下没有对着捕手咆哮接下来要投什么球之后才准备投球的投手。这世上有个很方便的东西,名叫暗号。假使最低限度的传达事项不需要言语,最好就不要用言语表示。
为什么?因为无需言语,彼此就已心领神会啦。
那正是“奇檬子”这种东西的特质,不是吗?无需言语的心电感应。既然如此,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不必用到字汇。多余的饶舌不只是长舌,更是白费唇舌。
  朝比奈学姐在微笑。
  我所能做出的响应,也只有微笑以对。
  这样就够了。言语的缺漏,是可以用心意来补足的。
隔天,星期一。
现在是放学时间。大家一如往常待在sos团总部,品尝完昨天刚买来的新茶种之后,团长阁下发话了:
“喂,阿虚。”
不同于向来耐心品茗的我,从不知感激为何物的春日约莫二秒钟就喝光了将近七十度C的煎茶。一百公克就要日币六百圆,拜托妳也尝一下味道行不行。
“干嘛?”
  我一边回答,一边用眼尾捕捉仪态优稚如最佳窈窕淑女,笑盈盈的学姐的倩影。
  “啊,要续杯吗?”
  朝比奈学姐将茶壶拿在手上,正想在春日的茶杯里倒入新茶。
原本不可一世地向后靠坐在团长席上的春日,突然倾身向前,将下巴顶在交错的双手上,道出了奇妙的话语:
“我这个人呢,向来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咦?这我倒不知道。认识妳近一年,我还是头次听到妳有这种习性。
  “就算身边有人,我也照说不误。”
  那妳最好在某人开始想编纂妳的谜言集之前,先去接受治疗。
  “所以,我现在要开始自言自语了。可能大家都听得到,请勿见怪。”
妳到底想说什么?就在我想吐嘈前,春日莫名提高了音调,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家附近,有个非常聪明而且坦率的孩子。他戴着很像博士在戴的眼镜,看起来就一副聪明样。他名叫……”
春曰说出了一个我最近一定在哪听过的名字,我的背脊开始发凉,但这不是室温的缘故。
朝比奈学姐手拿茶壶倒茶的动作也瞬间冻结。
“我偶~尔呢,会帮那孩子看看功课。所以呢,昨天我也那么做了。可是呢,他昨天却跟我这么说:兔女郎姐姐和男人在一起。”
春日露出令人发毛的微笑。
“秋天拍摄电影时,他刚好待在外景地。对扮成免女郎的实玖瑠印象十分深刻。反正是顺便,我就打听了那个男人的相貌特徽。这是那小孩凭印象画的。”
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笔记本纸,上面有张笔触超娴熟的脸,嗯~看起来怎么和我每天照镜子时都会看到的那张这么酷似?不,那应该就是我。怎么看都像是在画我。
“呼呵呵呵?”
春日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小鬼居然是个大嘴巴又有画兴的家伙!他将来不是会成为学者吗?难不成他的未来志向是当个画家?早知道就收买他,让他变成选择性哑巴和残障人士。
我的视线游起了自由式,约莫等了三秒钟,等待看看会不会有救世主翩然降临。
朝比奈浑身打颤,声带的机能嘎然停止,看来此时很难有新的登场人物开门冲进来了,我的目光停驻处自然有限。
和长门温度零下四度C的视线相接。不知为何我的胃突然痛了起来。
  另一位古泉则是露齿而笑,很乐似的袖手旁观。慢着。该不会这两人全都心知肚明却默不作声?
  “嗯~?”
春日的表情活像是吃了用涂满辣椒的糯米纸包起来的笑菇粉末(注:笑菇为鬼伞(一夜菇)科,有毒,食用后会呈兴奋状态,大笑跳舞而得名。)之后的反应,也就是要笑不笑的,但又不到火男的丑样。(注:火男是一种眼睛一大一小、噘嘴模样滑稽的面具。用吹火竹吹火的男
人就是这副模样而得名。)
“快从实招来,昨天你和实玖瑠上哪、干什么去了?放心,我保证绝不生气。”
我一边斜眼偷瞄像是被泼了青色油漆的雨蛙,脸色直发青的朝比奈学姐,一边像是被三打蟒蛇围绕的蟾蜍一样冷汗直流。
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从春日身上冒出的原色气息形成了斗气,碰撞到长门背后的透明障壁火花四散……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幻觉。
“抱歉。”
古泉站起身,像是要避开那些看不见的火花,拿起椅子往窗边移动。
接着,他就双手一摊,绽放爽朗的笑容,只差没说:两位请继续。
可恶的古泉,待会看我怎么修理你。就用高睹注的排七将你杀得涂涂涂。你给我记住!
“啊……那个……”
当务之急是得想出一个让春日心服口服的谎言。但我实在没有余裕思考,拜托谁有空帮我想一下。可以的话拍封电报过来。因为叫快递送可能来不及。
面对不断呻吟的我,春日又重申了一次。
  “快从实招来 而且要巨细靡遗,让我和有希、古泉都获得充分的了解才行。否则……”
春日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再故意不过的笑容,宣告道:
“你们两人都要接受可怕的惩罚!对了,你们听听看这个惩罚如河?”
春日绝情地公布了远比坠入血池地狱还要可怖的惨无人道计划,我和朝比奈学姐面面相觑,浑身发抖。
在那之后,社团教室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不用我多所著墨了吧。
浑身遭受到春日做作得毛骨悚然的笑容,长门比往常更加冷淡的表情,古泉看热闹的微笑洗礼的我,就像是要从曝晒在沙漠下的海绵榨取出水份似的拚命想借口,而旁边的朝比奈学姐,则是抱着水壶和茶叶罐陷入了恐慌——
真的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猜想得到。
级别: 五年级
7  发表于: 2007-02-23 16:27

好长
看得脑袋好晕 ...
不过写得是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