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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吱......"
窗边传来一阵古怪的虫鸣。好似橡皮擦过玻璃。吉泽探头。
夏天最后一只金龟子,正用带倒刺的腿挂住西瓜皮,传来节律的鸣声。吉泽伸手把它轻而易举地夹住。硬质光泽的壳,如同小枚斑斓的磁石。它蹬腿胡乱挣扎一会,依旧被关进了塑料瓶。吉泽又顺带掰了些西瓜皮碎片塞进去。
天然的、小小的声源。
去厨房洗手时想起新堂曾经问自己"你怎么就确定这就是最后一只了呢?"自己当时怎么答的?好象特肯定的说"我就是知道啊"。只记得新堂微笑着摇摇头。他不信呢。吉泽也不争辩。本来也是,为什么会知道?明明在"最后一只金龟子"后,总会有下一只的。
可天还是持续凉下去。入秋了。夏天只余一截尾巴。
吉泽不喜欢这个。没法喜欢吧。对别人来说,西瓜落市,花火大会闭幕,动听的昆虫们成批死去......全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但对吉泽而言,三年前的夏末,姐姐去世,爸爸受不了打击病倒,随后每到这个时段都可能病发。看,实打实的沉重,没一桩是动人的。
也不全对。又或许,还有一桩。
等新堂收拾妥当,从咖啡屋推门而出。看见吉泽蹲在路灯下和织田大肥猫玩得热闹,上前喊她一声,吉泽抬头,起身跟过去。两人并行走。灯光留下间歇的橘黄色域,飞虫扑打灯罩的声音浮现在暗天光里。
哪天起,吉泽参加了学校的提高班,结束时正赶上新堂打完工,就多走两步绕去等他,结伴成双。同行的路不长不短。过五、六条街,总共二十多分钟而已。
穿越闹市区时,隔三差五的,总有迎面而来的路人把他们分开。吉泽就在人和人中间张望着新堂。途中经过一个地铁站,有时一辆地铁刚刚放完客,人群河水般涌上地面。吉泽逆人流前行,脚步迟缓下来。直到寻过来的新堂对她摊开手掌。
好似一张书写完美的邀请函。吉泽把手指叠放上去。一团触觉。
惟一动人的事,又或许,最动人的事。
她的心情无限轻松,拉扯着新堂的胳膊说要唱佐藤亚纪子的老歌给他听。他转了转眼睛,"你还能唱歌?——"被吉泽一个手肘捅过去。他垂眼暗笑着不再言语。吉泽反而突然想不起歌词,就当是赖掉了。新堂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微笑。
同行的路上。植在人家院子里的夹竹桃谢成模糊的暗影,树叶在安静的小道上沙沙作响。虫声已然快要绝迹。安静如同海水从两侧绕过。声音们被迅速稀释。新堂握着吉泽的手。两人的影子拉得又轻又长。
所以今年夏天对吉泽来说,与往年是不同的。当然也因为全国竞赛的决赛改天就要在外县举行了。她天天晚上在屋里苦斗习题。金龟子在瓶里有时装死,附着西瓜皮蜷成一团。吉泽拿过瓶子摇两下,看它故作镇定地持续伪装,觉得十分好笑。
没准这真是夏天里最后一只金龟子了。